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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琰开玩笑:“难怪你瘦了,这么坐着,胃都叠在一起了,哪有地方放吃的。”
贺加贝指着窗外:“等我们涨工资了,就搬到对面去,豪华大平层,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其实方敏和贺峰提过好几次搬家,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微薄的工资只负担得起这样的。
贺峰说:“你的工资自己零花,房租我们给你出。”
她还是拒绝:“我现在可以自给自足了,不要你们出钱。”
他们于是变着花样给她发红包,周末要改善伙食,写完稿子得庆祝,换季该买新衣服……贺加贝说着不要,一次也没拒收过。
相比之下,舒琰的父母好像从来不给她发红包,贺加贝原以为是每个家庭相处的方式不同,但有次听到她和父母通话,里面传来“怎么才攒了这么点、不要乱花、外卖不实惠”之类的提醒,她很不耐烦地听着。
贺加贝一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舒琰这样的表情。舒琰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一怔,压低声音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了。再后来,她和家里打电话时,总是去外面的客厅。
和自己比起来,她已经够节俭了。贺加贝想到之前的疑惑,舒琰在机构做老师,又兼着全职的工作,明明收入可观,何必要租个小房间,还要找人分摊房租?现在隐约找到了答案。
这些事是才出现吗?好像也不是。上学的时候,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总是会去报刊亭买杂志、买文具、买零食,舒琰从来不买。她和孟元正约她出去玩,她也很少参加。偶尔一起出去了,撞见她的父母,她好像和他们一样拘谨……很多苗头暴露出来,她那时看到了,因为和自己无关,并不觉得有什么,所以等于没有看到。
和张弛吵架时,他曾说过,你的父母很爱你,你当然不懂这些,而她直到此刻才终于对他的不忿有了点具象的感受。
情绪再次反扑上来,她很后悔,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想和他一起熬夜,他画稿子,她写稿子,累了就裹着被子趴在他背上眯一会儿,想告诉他我现在知道你的心情了……贺加贝一冲动去他家找他,到了小区门口,又没勇气下来了,催司机师傅赶紧开走。
回来时,房间里隐约传来舒琰和人争吵的声音,“没有天天出去聚餐,偶尔一次,能不能不要揪住不放……我花的是自己工资……没有怪你,你怎么总是这样说……”
贺加贝等了会儿才进去,轻松地说外面好冷啊,晚上我们煮面吃吧。舒琰眼睛很红,没关系,她只要转身就可以看不见了。
所以房间小就小点,冬天就要到了,挤在一起才暖和。
有一天,舒琰和家里打电话,贺加贝依稀又听到熟悉的字眼,她立即跳下床,打开收纳箱找衣服。但舒琰还是捂着电话出去了,再回来时,床上、地上堆了好几
,房肯定大手笔,我们去打劫他!”
孟元正一听说她们要和自己合租,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他还有另外的算盘。因为和舒琰是同行,所以一见面就劝说她和自己一起单干。
舒琰头脑清醒地问:“你才刚来这儿,生源从哪里来?”
“我不是说现在,但反正早晚有这一天,我就当你答应了。”他又看看贺加贝,“你也是,你可以重回本行,做我们机构的cfo。”
贺加贝问:“工资呢?”
他啧了一声:“开玩笑,你这个级别还要工资?当然是年底分红。”
贺加贝直接戳穿:“意思是让我给你白打工对吧?”
孟元正大笑,而后感慨道:“真好啊,我们三个又凑到一起了。”
贺加贝也想,真好啊,有些东西失去了,但幸运的是,有些又回来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男朋友呢?怎么没带他来?”
舒琰也看向她。
想到张弛,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她刻意不想他,把回忆的束口袋牢牢扎紧,然后时间慢慢撑开一个小口子,过往才一点点钻出来。再想到那些画面,心口像被针刺似的,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细细密密的难受,叫人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贺加贝扯了下嘴角:“分手了。”
她终于能坦然地说出那两个字。
这年的最后一天,孟元正和舒琰去上课,贺加贝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写稿子,等他们下课一起去跨年。
正赶上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陪读的家长进进出出,咖啡机嗡嗡的工作声没有停过,贺加贝忘带耳塞,始终无法专注,索性埋头看手机。过了会儿,耳畔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响起低声的交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有人进来了,紧接着机器运作起来,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吧台前站着一位等餐的顾客,身量修长,脖子上系着一条厚实的黑白格围巾。
贺加贝想,真巧,她给张弛买过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