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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方敏说,“我请客,等会儿去吃顿好吃的,下午回宿舍睡一觉,或者约上孟玥,你们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一听到她的名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涌起波澜。
贺加贝声音哽咽起来:“妈妈。”
那头叹口气:“怎么了?”
贺加贝把茶杯口对着眼睛,热腾腾的水汽扑上来,眼睛也润泽起来。她轻声说:“我想家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想家就回来,下午还是明天?我让你爸爸去接你。”
水汽凝聚起来,像眼泪似的,顺着脸颊滑落。
她闷闷地说:“不要,在家没有学习的氛围。”
方敏笑了:“好吧,那随便你,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不过今天一定给自己放个假,你要是再这样,”她假装发狠道,“我就连夜过去把你绑回家!”
贺加贝一愣,随即笑了,她一边笑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汽,而它无穷无尽似的,越抹越多。
妈妈,我真的好想回家。
人为什么这么复杂?友情、爱情不是该给人力量吗?为什么它们反而在消耗我的力量?
贺加贝没什么胃口,中午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在雨声中醒来。睁开眼,光线昏暗,周围的桌上,台灯已经亮起来,一团团亮光仿佛漂浮在水上。
她揉着僵硬的脖子坐起来,发现对面已经有了人。
她颇有些意外,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他的写生还没结束,按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
昨天她挂了电话,他坚持不懈地打来,她也坚持不懈地再次挂断。但最后还是接了,却是为了通知他,既然不联系,以后干脆也别联系了。然后便把他的电话和微信全部拉黑。后来他又借了同学的手机打过来,她直接关机了。
他为什么不约你出去?
他为什么不去找你?
他是不是对你不上心?
……
孟玥其实也没说错,他确实很不主动,他沉闷,他无聊,如果不是在选修课上遇到,他们就是两条永不再相交的平行线。她那时还跟孟玥解释,没有啦,他就是性格慢热一点。
甜蜜的时候,以为他的沉默是座山,是所有委屈的出口。冷战时,才意识到那只是山的幻影,是一切难过的源头。
张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们的桌上没开灯,他的脸色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叫人看不清楚。但他的头发似乎被雨淋湿了,凌乱地搭在额头上,衬衫的衣领还有一节翻折在里面,看起来慌乱又
,一连几天都无所事事,带教记者只叫她先熟悉熟悉,然后便忙得不见踪影。贺加贝坐在工位上,看到其他几个实习生坦然地翻看手机,便也安心摸鱼了,没想到她们却是在找选题,报备过后,就要出去采访了。
贺加贝拉住她们:“什么选题?怎么找?”
她们疑惑地看着她:“你学会计,为什么要来报社?”
贺加贝也不明白:“可是我投了简历,也没把我刷下去啊。”
话虽如此,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离职,第一份offer的魅力光环在亲自体验后便黯淡了,她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这份工作并不适合她。
贺加贝找到带教记者说明意图。
他却说:“来得正好,师大有个教授拍到了一种不常见的昆虫,这个挺简单的,你去采访一下。”
贺加贝又说一遍:“可是我要辞职了。”
而他已经把地址发过来:“你现在就要走?干完今天再走吧。”
贺加贝想,有始有终,那就去吧。她就这样无知且无畏地出发了,结果第一次采访堪称灾难。
匆匆列的几个问题不到五分钟就问完了,担心时间太短显得不专业,只好变着花样又问了一遍,直到对方也流露出不耐烦,对她的提问随口敷衍。贺加贝的大脑瞬间停止转动,直接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采访完出来,她才反应过来,为自己愚蠢的真诚感到崩溃,她边哭边给张弛打电话:“我好蠢!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张弛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也没心思去听,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和带教记者交代。明明都要辞职了,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来采访,早知道就该厚着脸皮当场走。然而比采访更糟糕的是她的稿子,无话可写,拼拼凑凑挤出几百字,全都是网上可以找到的资料。
她忐忑地把稿子交上去。
带教记者一目十行地看着,最后直接气笑了:“你早上说要辞职对吧。”庆幸的语气生怕她听不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