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各有所获（第2页）

话毕，他纵身跃起，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际，迎向那道裂隙。在他身后，亿万信众同时抬头，不分种族、不论身份，齐齐举起手中的铜镜碎片或冰莲花瓣，口中默念一句新出现的祷词：

“我见光明，故我不盲；我持真言，故我不惧；我信众人，故我不孤。”

这声音汇聚成河，托举着他撞入黑暗。

混沌之中，时间失去意义。

青年漂浮在无边的虚空中，四周是扭曲的光影与断裂的记忆残片。他看见自己幼年时在青云观背诵经文的画面，也看见师父深夜独自饮泣的背影；他看见杨戬独战十万天兵的最后一刻，也看见瑶姬被压桃山前最后的笑容。

然后，那巨眼开口了，声音如同亿万亡魂齐哭：

“秩序终将崩塌，信仰不过幻梦。你以为你带来了光明？不，你只是掀开了毁灭的序幕。让我吞噬这一切吧，让世界重回混沌，才是真正的平等。”

青年静静听着，而后摇头：“你说错了。光明不是终结黑暗，而是让人有了选择的权利。你可以吞噬恐惧，但吞不下希望。因为你从未理解??当千万人共同点亮一盏灯时，那光，足以烧穿永恒的夜。”

他说完，体内骤然爆发一阵剧烈震动。那是由三百祠庙香火、九黎残魂、龙族精血、玄龟石碑共同铸就的愿力核心，在这一刻彻底点燃。他没有攻击，没有防御，而是张开双臂，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敞开。

“来吧。”他说，“看看你们想吞噬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亿万记忆涌入混沌??母亲哄婴孩入睡的歌谣，少年苦读至深夜的烛火，农夫在田埂上分享最后一口干粮的笑声，战士临死前对家乡的呢喃……还有那一声声“我想起来了”、“我不再怕了”、“我要说出来”。

这些看似微弱的情感，却如烈火燎原，在混沌中烧出一条通道。

巨眼发出凄厉嘶吼，开始崩解。可就在胜利之际，青年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稀薄。他知道，这是代价??以自我为引，唤醒众生，终将难以全身而退。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未来。

百年后的小城槐树下，白发老人依旧坐着。孩子们围着他，听他讲一个关于香火、冰莲与照心镜的故事。有个小女孩忽问道：“老爷爷，你说的那个英雄，后来去哪儿了？”

老人笑了笑，指着夜空：“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每逢月圆就会多一道光晕??那是他在回家的路上。”

而在更远的将来，一座座学堂拔地而起，墙上没有神像，只有普通人书写的格言：“知即行，行即证。”“疑非罪，问乃权。”“光不在天上，而在眼里。”

某日清晨，一名少女在山顶发现了一块半埋于土中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文字。她用手拂去尘埃，念出了第一句：

**“凡人执刀，亦可代神行令。”**

风吹过山岗，远处传来稚嫩的读书声。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亮山川河流，也照亮了无数双正在睁开的眼睛。

许多年以后，人们不再称呼那位青年的名字。他们只说：

“从前有个教我们抬头看星星的人。”

而每当夜深人静，若有心者静坐冥想，偶能在心底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似笑，似慰，似叮嘱：

“继续往前走吧，别停下。”

昆仑墟的钟声再也没有响起。

因为它已经不需要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不会沉默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