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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高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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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年。

蓝玉霸占蒙古王妃,以致蒙古王妃自杀事发。

本来,这事跟李可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又不是李可自己霸占了蒙古王妃。

可朱元璋非要跟他说这件事。

非要跟他说,蓝玉如今这人。。。

四月十二,晨光未破。陆明远起身时,窗外仍有薄雾缠绕檐角,如同那些挥之不去的旧事。他未曾点灯,只凭记忆穿衣束带,手指在腰间玉佩上顿了顿??那是母亲生前最后送他的物件,如今已裂了一道细纹,像极了人心深处无法弥合的缝隙。

今日无朝会,但他仍要入宫。昨夜影察传回密报:江南文渊阁大学士沈仲衡病重,请旨归乡养疾。建文帝批了“准奏”,却加了一句朱批:“沿途驿站供奉如常,不得怠慢。”陆明远读罢冷笑。沈仲衡何等人物?三朝元老,门生遍天下,执掌文渊阁十余年,连皇帝立储之事都曾暗中操盘。如今突然称病退隐,时机太过巧合。周廷章刚露马脚,他便抽身而退,若说其中没有默契,鬼也不信。

轿子穿街过巷,途经西市时忽闻喧哗。一队差役正押解数名书商模样的人游街示众,胸前挂着“刊印邪说,蛊惑民心”的木牌。围观百姓窃窃私语,有人低声念出那被查封的书名??《问政录外篇》。陆明远掀帘而出,喝止行刑官:“谁下的令?”

“回大人,是礼部左侍郎李维安,依据《禁言律》第三条,凡未经审查刊发政论者,皆以妖言论处。”

陆明远眸光一冷。“《禁言律》是洪武年间旧法,建文三年已明令废止。你们拿死律治活人,是要开倒车吗?”他挥手命人放人,“把这些书全部抄录一份送到监察院。我要亲自看看,他们写了什么‘邪说’。”

回到轿中,他闭目沉思。这不是偶然。打压民间言论,正是堵塞言路的第一步。一旦百姓不敢写、不敢说,再严密的制度也会变成空壳。而动手的偏偏是李维安??此人素来依附沈仲衡,向来主张“民智未开,不可轻授权柄”。这波动作,分明是退隐前的最后一击,为的是掐灭“问政点”赖以生存的舆论土壤。

入宫后,建文帝正在御花园散步,手中拿着一支新折的柳枝,轻轻敲打着石栏。“你来了。”他头也不回,“朕知道你会为那些书贩子说话。”

“臣不是为他们说话,是为‘说话的权利’说话。”陆明远躬身道,“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那场大疫?当时若非有村妇冒死递上《瘟方手札》,揭露官仓隐瞒药材短缺,我们根本来不及调拨药草。如今我们设问政热线、办镜堂模拟庭,不就是为了让这样的声音早点传上来吗?”

建文帝停下脚步,望着池中游鱼。“可万一,这些声音里混进了煽动叛乱的毒?”

“那就用证据去驳,用程序去审,而不是一刀封喉。”陆明远直视帝王,“若因惧怕毒药,便连清水也不敢饮,那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兆。赵婉儿当年造反,正是因为她的声音从未被听见。我们今日若重复昨日之错,不过是换一批人坐上龙椅罢了。”

良久,建文帝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传旨下去,释放所有涉案人员,查封书籍一律解禁。另谕礼部:今后凡涉及公共事务的民间著述,只要不伪造圣旨、不煽动暴乱,皆不予追究。”

“谢陛下。”陆明远微微躬身,却又补充一句,“但臣以为,仅靠宽容还不够。我们要让百姓不仅敢说,还能说得清楚、说得有力。所以臣建议,在各地‘问政点’增设‘文书辅写所’,由退休吏员或识字塾师义务帮助百姓整理诉状、核对证据。”

建文帝点头:“准了。就叫‘明笔堂’吧,取‘明心见性,执笔为证’之意。”

午后,陆明远回到监察院。阿禾的鸽信已在案头等候多时。她已顺着军饷走私路线追至滇缅边境一处叫“黑水渡”的码头,发现每月初七深夜必有一艘无旗船靠岸,卸下铜锭与药材,再运走大批粗布与盐包。她潜入货单抄录编号,竟与兵部去年申报的“边防补给”批次完全一致,但户部并无支出记录。

更惊人的是,她在当地结识一名老艄公,对方无意提起:“十年前也有这么一队人,夜里运东西。后来听说翻了船,死了好几个兵爷,领头的那个姓周……哦不对,好像是姓朱?”

陆明远心头剧震。十年前,正是靖难之战最惨烈之时,一批送往北平前线的军饷中途失踪,事后只说是遭山匪劫掠。可若真相是内部勾结、假劫实吞,再借战乱掩盖……那么这条贪腐链,竟已延续整整十年!

他立刻召来影察统领秦九。“我要你亲自走一趟黑水渡。不要惊动任何人,只做一件事:查清那艘船每次停泊后,消息是如何传递出去的?谁在接收?用什么方式确认货物安全抵达?”

“属下明白。”秦九低声道,“就像上次盯周廷章那样,钻进他们的呼吸里。”

“对。”陆明远缓缓道,“我们要听他们咳嗽的节奏,看他们眨眼的次数。真正的罪证,往往不在账本上,而在一个眼神、一声暗语之间。”

当夜,陆明远翻阅近年科举案卷,试图从徐文昭那边找突破口。果然,在永乐元年的会试名录中,发现一名江南考生林知远,籍贯为苏州府吴县,成绩位列二甲第七名。其推荐人为周廷章,复试策论题目为《论忠义与民生之轻重》。文章辞藻华丽,引经据典,考官评语为“才堪大任”。

可陆明远调出同期殿试卷底稿比对,却发现该文与另一份落榜卷内容高度相似,仅改动了三成文字。而那份原作的作者,名叫陈默,浙江台州寒门子弟,因“衣冠不整,仪态失礼”被逐出考场。

他提笔批注:“一篇策论,两条命运。一人飞黄腾达,一人埋骨荒野。这不是舞弊,这是吃人。”随即下令成立专项核查组,彻查近十届科举中所有由周廷章、沈仲衡等人推荐的考生背景,并要求逐一回访原籍村民,核实其家世、学业轨迹及后续仕途表现。

三日后,初步结果出炉:五十三名官员中,四十一人出身世家,仅有六人为真正寒门;更有八人存在替考、代笔、贿赂考官记录,却被层层压下,不了了之。

陆明远将报告封入锦匣,亲自送入宫中。建文帝看完,脸色铁青。“这些人,都是朕亲授官职的‘栋梁’!若他们心中无民、唯利是图,那朕这些年励精图治,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陛下并未错。”陆明远沉声道,“错的是筛选机制。我们选人靠的是文章,可文章可以造假;我们信的是推荐,可推荐可以交易。若不打破这种‘门第定贵贱’的潜规则,再多的新政,也只是给朽木刷漆。”

建文帝沉默良久,终是提笔写下一道密诏:自即日起,科举复试增加“实地策问”环节,考生须就当前民生难题提出解决方案,并接受三名平民代表质询;同时设立“匿名揭弊奖”,凡举报科场舞弊属实者,赏银百两,免徭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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