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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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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素帕被顾清淮死死攥在掌心,柔滑的布料已被汗意浸得微潮,其上残留的冷香却顽固地钻入鼻息,与梦中那荒诞炙热的触感,现实中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交织,催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躁。陆参商离去时那句低语如同鬼魅,缠绕不去,将他钉在羞耻与惊惧的刑架上。梦中那悖乱的触感,她离去前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混合着低热带来的昏沉与身体深处难以启齿的躁动,最终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防线。

惊惧?他岂止惊惧。他是羞愤,是憎恶,是……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直视的,被那荒唐梦境勾出的汹涌暗流。身体内部那阵因低热而起的燥意并未因服药消退,反在死寂中变本加厉,蠢蠢欲动,与梦境残留的触感纠缠不清。

鬼使神差地,他颤抖着手,将那方带着冷香的丝帕探入锦被之下。微凉的丝绸触碰到灼热的皮肤,激起一阵近乎疼痛的刺激。羞耻感排山倒海,几乎将他淹没,可那被禁锢已久,无处宣泄的渴望却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着攫取这微不足道的抚慰。他闭上眼,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试图在无声中草草了结这令他深恶痛绝的冲动。

他像是被无形的浪潮推着,丝帕掠过滚烫的肌肤,他紧闭着眼,试图驱散脑中那双清冷的眸,那画面却愈发清晰,甚至幻化出微凉的指尖与呼吸……呼吸渐渐沉重,被刻意压抑的,源自梦境的汹涌浪潮再次拍打而来,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克制。腕间锁链随着他细微的颤抖发出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

就在那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刹那,门轴极轻地响动了一声,门被再次推开。

顾清淮浑身血液瞬间冻僵,猛地睁眼,只见那本该离去的身影竟去而复返,正静静立在门边,眸光落在他锦被之下明显动作着的手腕处,以及他骤然惨白,写满惊骇与难堪的脸上。

陆参商的目光自他慌乱失措的脸,缓缓移向他僵在被中的手和那团皱褶的被褥,脸上并无丝毫讶异,亦无鄙夷,只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了然。她甚至未发一言,只是那样看着,便已将他彻底剥皮拆骨,钉死在耻辱柱上。

空气骤然凝固。

顾清淮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极致的难堪之后,一股破罐破摔的狂怒骤然爆发。他猛地抽出手,将那濡湿的丝帕狠狠掷于地上,仿佛那是何等污秽之物。动作仓促狼狈,如同当场被擒获的贼寇。白日被旁观的屈辱,梦中悖德的欢愉,此刻被撞破的难堪,以及那日夜啃噬着他的、无所依凭的恨意与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彻底焚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顾清淮胸腔剧烈起伏,羞耻与愤怒交织燃烧,最终化为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因极度激动而扭曲嘶哑:

“看够了?”他问,带着自毁般的狠绝,眼神疯狂而绝望,竟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既是瞧见了,又何须假作不知。你这般去而复返,不就是想亲眼看看我这仇人之子……是如何在你面前丑态百出……如何摇尾乞怜……”

他眼尾泛红,眸光水亮,却淬着毒与自弃的火焰,

“何必躲在暗处窥探……你既要折辱于我……何不亲自来?”

他微微动了动被锁链束缚的手脚,金属冷光映着他惨白的脸:“还是说……慕容公主只会隔着门缝,听些动静?”

他微微扬起下颌,露出那段脆弱的,还残留着汗意的脖颈,眼神挑衅而绝望,像是要将自己与她一同拖入深渊:“陆参商,你既这般‘照料’孤……不如,便伺候到底如何?”

话语如毒刃出鞘,划破死寂。他看着她骤然抿紧的唇线和那双终于泛起细微波澜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仿佛这般践踏自己,便能刺伤她的平静。

“横竖……孤如今也只是你掌中之物……在你眼中,孤早已毫无尊严可言……不是吗。”他低笑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清淮。”陆参商终于开口,打断他愈发不堪的言语,声音低沉,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平静。

他却像是未曾听见,反而微微挺起身,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痛得蹙眉,却依旧扬着那截脆弱的脖颈,如同献祭亦如挑衅,将残存的,摇摇欲坠的骄傲碾碎成齑粉,混合着最深的绝望,掷向她:

“难道……你怕了?”

陆参商站在原地,并未因他惊世骇俗的言语而动容。她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那目光深沉,似在衡量,又似在审视一件即将崩碎的瓷器。

良久,她竟真的缓步上前,裙裾拂过地面,未发出丝毫声响。行至榻边,俯视着他布满冷汗的额角与剧烈颤抖的眼睫,缓缓伸出了手。

她的手并未触碰他任何不堪的部位,而是落在他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惊得顾清淮猛地一颤。

“顾清淮,”她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击碎他所有虚张声势的盔甲,“你这般作践自己,除了让我觉得可怜,还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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