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花(第3页)
“先下去。”
“等会!”杨锦扬瘫坐在楼梯上,大喘了一口气,“我缓缓,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刚刚一道雷劈过来,我以为,我要去见我太奶了。”
刚刚的雷太过真实,好像生生往杨锦扬身上劈,吓得他动都动不了,以前他总听他妈说,好人有好报,坏人不得好死,下雨天出门都得小心点,没准儿就被雷公爷爷劈准了,这回他是真折服。
“也许对陈喻来说,是件好事,他终于没有束缚了。”周玺蹲下,陪杨锦扬坐了会儿。
“嗯,对,是件好事,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他应该也会难过吧。”
周玺神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丝丝泪痕:“去看看他。”
一辆车坐不下,杨锦扬和周玺只能开小电驴,周玺打着伞。
到桥头西的时候,旁边已经搭起了塑料雨棚。
灵堂摆在屋子里,周玺隔着雨帘看见一身素衣的陈喻跪在草席上烧纸钱,来了个吊唁的人就微微起身鞠躬。
垃圾堵住了下水道,污泥浊水在不断积起,有人穿着雨衣雨靴,扛着锄头在疏通,挖出的垃圾发出恶臭。
鞋踩进雨水里,来不及低头,只顾得上身上是否被淋湿。
周玺把伞挂在门口破了个口子的窗户上,跟在大人后面,从香盒里拿了两根紫色的香,烛火引燃,安静拜了三拜,然后插在缸里。
钟一男和徐书兰闭着眼,双手合十在低语,睁开眼后从纸篓里拿了一叠纸钱,黄烟袅袅,好像要熏黑白色的天花板。
整个屋子里全是蜡油烧纸味儿,熏的人脑袋发晕,心突突的。
“谢谢,谢谢。”
张丽霞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单薄,无助,上去抱了抱:“陈喻啊,节哀……”
“节哀……”
“嗯。”陈喻抬头,看到了周玺,“谢谢。”
周玺发现陈喻碎发下额角的伤口,想说什么,但是后面已经又来人吊唁。
回去周玺和杨锦扬依旧是坐小电驴,只是气氛更加压抑。
“妹儿,你说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人很渺小,所以更要努力活着,活着就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周玺举着伞有点吃力,感觉到雨水打进了鞋袜。
杨锦扬勉强挤出一个笑:“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太丧了。”
周玺却又笑了,感受寒风刮过脸颊的疼痛感:“若是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人应该往前看,你看,梅花开了。”
路边上种了许多梅花,经这一场大雨,不但没有被打落,反而迎寒开放。
杨锦扬放慢了车速:“真是,我以为看不到今年的梅花初放了,却赶上了。”
张丽霞怕大家吹了风着凉,一进门就让杨文去煮姜茶:“老师,这两天我,杨文和扬扬先不回去了,等那家的事完了再走。”
“辛苦你们了。”徐书兰捧着热水,手终于热了点。
“爸,我帮你!”杨锦扬摘下帽子,挡得严实的头发终于松了口气。
杨文把姜洗干净,剁碎:“还好你注意了,不然这个到时候要被人说道了。”
杨锦扬从橱窗里看到自己的头发确实很刺眼。
二十六下葬,那天雨终于停了,棺材上山顺利了很多。
大家按礼送完灵,接过小红包,快到傍晚,从山上小路绕回村里,又去桥西喝完茶,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