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第2页)
过了一会,许映欢端着两个小小的一次性纸杯回来了。
“喏。”
天将落幕。
许映欢,十六岁,大年初六被朋友拉出来爬山,爬到一半放弃未遂,愣是被对方直直拖到了山顶。
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把纸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旁边就是路标,离山顶只剩一百米。天黑得很快,远方的云已经显现出一层绯红。
“终于要到了。”许映欢之前看陆子荫脸色不好,一直忍住没问:“原来你真的想爬山?”
吹着凉风的山顶,陆子荫走在石阶上,摇了摇头。
摇。头。
许映欢已经没有力气扑上去扭住她了。
“那是为什么?”气音扭曲。
“因为你说望山跑死马。”
所以她要证明她不会跑死。
许映欢对这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无话可说。偏偏陆子荫也不是第一天钻牛角尖了。
“行,我说错话了。”她投降,“那你想好了吗?”
怎么和周晏清和好。
“没有。”陆子荫平静地回答。
她爬山就只是爬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种事情。或者说,一旦开始考虑这种事情,她就会丢掉所有力气。
陆子荫其实隐隐觉得,她和周晏清也没有吵架或者冷战,“和好”这样的字眼显得有些重了。但更不可能假装无事发生,于是便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她应该道歉的。反反复复在消息栏里删了又删,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映欢也没多说什么,喝了口水,指了指蜿蜒向上的步道:“走吧。”
山顶没多少人,有一片两三层的小洋楼,听说是上世纪哪个商行大户在这边修的避暑山庄。现在能开的门全开了,开不了的门拉上封条写着“游客勿入”。
陆子荫神情恍惚地徘徊,撞进了房间,沿着楼梯往上走。许映欢连忙跟过来,直到陆子荫终于在二楼的一个阳台外停下。
至于为什么没有走进去,因为阳台的栏杆已经破了,青东山这边的政府也没打算修,就拉了一条栏杆,把人拒绝在大好夕阳外。
确实是大好夕阳。
等到太阳终于肯蹲在稀薄的云后变成了一团蜡红,视线被弯弯折折地分成了两片。上半,是远处模糊亮起的城市;下半,是被染透浸湿的山林。
把这一切框起来的,是一个草草修葺但仍有裂痕的门框,和破掉的阳台栏杆。
陆子荫身边,许映欢掏出手机,拍照,又放回去。
所以她也把手机拿了出来,亦步亦趋地拍了一张。低头打开相册,照片四周全是灰暗背光的墙体。她拍照技术很烂,好在手机自动调了ISO。
大好夕阳。
既然要告别,既然要入夜,就应该用一些更加浪漫更加洒脱的方式。哪怕近黄昏,夕阳还是无限好。
陆子荫捧着手机,手指滑动,把阳台和墙裁掉。
她手一抖,照片就掉进了名为“周晏清”的聊天窗口。
。
走到山顶望到那个不能被称为基站的塔后,周晏清的手机终于爆炸般钻出来一大串消息。
置顶的其中一个,只有一张夕阳的照片,然后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是五点。
她愣了很久,直到沈叙端着两杯热茶走到她旁边:“辛苦啦。——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