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着你(第2页)
他们同时开口,他停下来,“你说。”
“好些没?”看着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床尾,凌宇的心里一阵难过,昨晚和过往的一切像一道巨大的伤疤无形地横亘在他们面前——让原本萌生在他们心间那稚嫩而温暖的亲密显得脆弱而幼稚。
他沉默地抗拒着自己内心对她的喜爱和依恋。是身为一个男子的尊严?还是出于自我保护而隐藏伤口的本能?
陶晋元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好多了。”他忍着正在抽痛的神经道,“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没事的,放心吧。”
“那就好。”她看着他逞强忍痛的表情,却也觉得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不是要去团年吗?”他又问起来。
“我明天……”嗯,这句话已经说过了,“没关系,只要能赶上年夜饭,家里不会说什么的。”
他看着她,说不清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李潇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说好了,“我……我担心你。”她顿了顿,莽撞地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开始后悔的一句话,“我一直想着你……”
这话不该在这时说,至少不该在这里说。他会误会,误会自己是因为他的经历和遭遇而“想”他!
他听罢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又随即黯淡下去,变得阴沉,又像是痛苦。
“我没事。”他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说。
他选择了答复第一句,却让那句“想你”没着没落地悬浮在病房安静的空气里。
李潇潇心想不好,他肯定是误会了,正想解释,病房的门却已经被推开,陶晋元和小飞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与陶晋元有说有笑,甚至不自觉打闹起来的活泼的小飞,李潇潇感到新奇,但两人带来的活跃气氛让刚才间或的沉默和尴尬一扫而空,想要解释的念头不经意从李潇潇脑海中溜走了。她和他们坐了会儿,简单吃了点东西便道了别,往娜娜家走去。小飞说明天送她去机场,她随口答应着,答应完才反应过来刚才小飞说的话。
她有些失落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周围的一切化作模糊的背景与声音,她恍惚想着刚才在病房中凌宇有些冷淡甚至不悦的样子,想到他故意(是吗?)忽略自己那句好不容易冲动一回说出来的虽然越界但是真心的话。
她甩甩头,仿佛正努力挣脱梦魇,可过去这一年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怕也算不上什么梦魇,她终归是有人爱着护着的。
是的,她喜欢上凌宇了,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开始的,但是这份因为关心和在意而产生的无所适从,猜度揣摩,让她的心在寒冷阴郁的冬日焦灼而不安。
她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和多愁善感。
有话直说竟然这么难吗?是,至少对她是如此。
可是,掂量多了,有些东西就变味了,先是说出去的话,然后是埋在心里的感情。
向来热闹的家里顿时冷清,连二饼都不习惯了,看到推门而进的潇潇时,它喜得直蹦,跑得后蹄子都甩了起来。她蹲下来亲热地抱起飞奔而来的二饼,至少要十天半月不见了,不知道回来小家伙会粘人成什么样呢。
看着方才还和陶晋元他们有说有笑,转身道过别后却有些失落的李潇潇,凌宇心底忽地涌起一阵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冷淡,后悔明明已经看出她的担心与局促,还一心只想到自己的脆弱和苦痛都被暴露在她面前,自尊心岌岌可危这件事,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地回答她,“我一直想着你”……可是,比起不想回答,也许更多的还是不知该怎样回答吧。
“我一直想着你……”凌宇在心底默念,她一直想着自己?是“想”?还是“想着”?她说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如果她是刻意说出来的,那这个“想着”,和“想”,有什么区别吗?或许,这只是她因为关心自己而说的客套话?还是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如果这只是她随口无意说出来的一句话,那自己心里现在的波澜和混乱又是怎么回事?
又或许,是另一种可能,一种他竭力避免去猜想的可能——她是因为知道了关于自己这堆糟糕事,因为同情,略表关心吗?
他脑子乱嗡嗡的,刚才已经有些缓解的疼痛再次袭来,他瞟了一眼依然在沙发上说说笑笑的陶晋元二人,俩人拿着个MP3,一人一只耳机,在讨论着什么。他翻了个白眼,或者也许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喂!帮我把床放下来,然后你俩出去腻乎!”他大声没好气地朝陶晋元使唤道,他决定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给他好脸。
只是大声说话让他的脑袋更疼了,他没理会陶晋元嘟哝着他“没大没小,怎么跟表叔说话呢。”
靠背缓缓降下后,他调整了一番姿势重新躺着,浑身都在疼,只剩疼了。他把手肘搭在眼睛上方,听着两人关门出去,在走廊响起的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好安静。
昏昏沉沉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怪梦不断,在眼看着一块巨大的石块朝他飞来时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窗外暮色已合,路灯昏黄的光弥漫在窗框下方。陶晋元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杂志,沙发容不下的长腿交叉着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