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3页)
说起月底同谢家的婚事,母亲泪早流干了,眼下只想全了女儿最后一点念想。
早早便吩咐:“侯爷从刑部回来请他来我院里。”
不多时小厮传信回来,定远侯来了。
他浑身狼狈,官服上竟还沾着零星血迹,把母亲和长姐吓得魂飞魄散。
苏盏玉快步流星上前要给他把脉,定远侯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止住她动作:“为父没受伤,这血都是杨员外郎的。”
一句话,长姐面上血色褪尽。
苏盏玉暗道要遭,不等她出言挽救,局面已经走向失控。
只见长姐眼神带上前所未有的执拗,泪流如雨:“父亲,他……”话未落,人竟然伤悲得摇摇欲坠。
母亲搀扶住长姐,亦是心疼抹泪:“我苦命的云奴,怎么就偏偏遇着这么桩冤孽。”
定远侯看着眼前景象,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甚觉荒唐,不敢置信,先是怒斥一句“云奴你,你糊涂啊!”,扬起手来便要打。
长姐乍闻噩耗心如死灰,干脆偏头闭上眼等着巴掌招呼到脸上。
苏盏玉惊吓之下顾不了许多,一把推倒博古架拦在父亲和长姐之间。
“玉奴!”母亲的惊呼声被淹没。
金玉瓷器碎了一地,她满面怆然挡住长姐。
瓷片迸溅划过她的眼睑,只差一毫就能让她成为半瞎,她却浑然无感般抬头,直视着气喘吁吁的定远侯。
“这就是您说的,会看护好长姐?”
“昨日您所说生在侯府的代价,莫非就是眼下这般,就是明明有心爱之人,却还要欢欢喜喜的嫁给旁人,冷眼看他为自己受尽屈辱,连体面的一别两宽都不能吗?”
她哽咽,几乎痛不成声:“伯父!长姐循规蹈矩二十一年,自掌家以来孝顺勤勉两千多个日夜,您为何,不能成全她这一回呢?”
“若您无法违抗圣意,长姐的代价,就由我再付一次如何?”
表情讽刺的缓缓抬手向上拭去泪水,她自嘲一笑:“幼时罔顾我的心意,而今又来勉强长姐,父亲,您非要将两个女儿都推出家门吗?”
定远侯脚步定在原地,掩面老泪纵横。
他鬓间已然花白,身形也佝偻。
痛心疾首下字字含血:“我何尝不知要云奴孀居谢家是穷鸟触笼,可一切都为时尚早,她千不该万不该踩一个将死之人的痛脚!”
谢松仪十一岁待诏弘文馆,一篇《新税论》改三州税法,外放为官期间为太子党积累声誉,为人冷酷却被尊称谢青天。
这样一个智多近妖且毫无人味的人在刑部三年,看遍世情险恶,人情凉薄。
骨子里的偏执冷血和后天养成的漠然无情,早就在背上早死诅咒那一刻成了对未来新妇的残忍鸩毒。
嫁给他,自此他生是他妻,他死亦不可改嫁。
不管是苏云芝对杨探花的那一丝心动搭救,还是杨探花宁死直谏圣人收回成命,都足够让谢松仪自以为是的预见他死后的情景。
他最了解人性,却也最不了解人性。
在他看来,这二人既然有胆子不将他这个“将死之人”放在眼里,想要让他成为史书上后世的笑柄,就要做好他小惩以大戒的准备。
唐刀上倒流的鲜血和岭南那晚鼻尖浓郁的腥味儿似乎重新笼罩在苏盏玉身上,她想通的瞬间,冥冥中似乎对上了一双穷奇诡目。
“为父今日在刑部看了一场好戏。”
父亲的声音将姐妹二人的思绪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