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1页)
纪月笙执掌刑部十年,不成想竟成了这里的囚犯,曾经听命于她的人如今成了审讯她的人。
入狱时受的杖刑渐渐愈合,钝痛却仍在骨血里隐隐作祟。
纵使落得这般凄惨,纪月笙也没后悔过为公孙盛做过的任何一件事。
一道惊雷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下意识扭头望向牢笼外。轮值的狱卒不见踪影,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立在牢门处,衣摆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谁?”纪月笙霍然站起来,臀部传来一丝阵痛。
那人缓缓转身,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映入眼帘。
纪月笙快步冲到栅栏前,双手紧紧攥住栅栏,脸颊也贴了上去,急切道:“陛下,你终于来了。”
公孙盛凝视着她,眼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一件可有可无的器物。
见他久久不语,纪月笙心头的不安一点点蔓延开:“臣是被诬陷的,陛下不信臣吗?”
公孙盛缓缓开口:“朕当然相信你。纪家、沈家,还有你,都是被诬陷的,全都是朕一手策划。”他语气轻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纪月笙浑身一僵,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公孙盛,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冰冷的笑,继续道:“当年使团行刺,是朕安排的;你父亲通敌叛国的书信,是朕伪造的;纪家沉冤得雪,是朕让人查的。而你们回京路上惨遭屠戮,不过是朕演的一出戏,为了让你感恩朕救你一命,心甘情愿为朕所用,为朕铲除公孙夜的党羽。”
纪月笙眼里泛起泪花,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你确实是一把好剑,可惜是把双刃剑,一边对着公孙夜,一边隐隐对着朕。如今公孙夜已被车裂,这把剑,朕自然不再需要。”公孙盛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为何要告诉臣这些……”纪月笙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
公孙盛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划在她的身上。
“至少,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别做个糊涂鬼。”
话音落下,他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又疯狂,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进纪月笙的耳朵里。真相令她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公孙盛笑了很久,许是累了,才渐渐止住。
他半蹲下身,伸出手缓缓向纪月笙的脸颊探去,语气带了几分诡异的温柔:“纪爱卿,你好歹也是朕的功臣,为朕拔掉了公孙夜的羽翼,朕会赐你全尸,让你体面的离开。”
她最喜欢的流云香随着他的靠近飘进鼻腔,她却像见了厉鬼般,手脚并用地快速向后缩去,直到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无退路。
公孙盛先是一怔,随即收回手起身离开,他背影决然,没有一丝迟疑。
冷汗浸透了纪月笙的囚衣。直到公孙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牢笼外,她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放松,无力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混杂着她的绝望。
恨意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恨自己眼盲心瞎,把仇人当恩人;恨自己猪油蒙心,把虚情假意当成海誓山盟。
哭了半晌,她又笑了,笑声凄凉无比。
之后的十日,纪月笙想了无数次撞墙自戕,了结这荒谬的一世。可与公孙盛过往的画面总是恰逢其时涌入脑海,以至于她每次在最后一刻又退缩。
每一次思念公孙盛,都伴随着一阵厌恶的感觉。她一时放不下他,更放不过自己。事到如今,她连死的勇气都在这爱恨交织的拉扯中,变得支离破碎。
此时牢门被狱卒推开,赵内侍提着食盒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手持白绫的侍卫。
“纪尚书,”赵内侍的声音带着几分怜悯:“陛下口谕,赐您全尸。这几道菜,是您最爱吃的,陛下今日一大早亲自去御膳房为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