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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春风(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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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锋一转,再次钉向谢湜予:“小侯爷,您说是吗?这些地方事务,实在不值当扰您清听。”

谢湜予静静看着马世忠。

李乐同也安静地凝视着谢湜予。

“算不上烦心。”

终于,谢湜予开口了。

他侧过身,面向马世忠,唇边依旧是那抹温润如玉的笑意,眼底却已是一片不容置疑的清明。

“巧遇便是机缘。马使君若能借此雷霆手段,肃清此等盘踞地方、鱼肉乡里的毒瘤,岂非大功一件?届时谢某回京,定当向圣人详细禀明——施州在马使君治下,不仅民生繁荣,更能铲除积弊,还民清平。”

李乐同直到此刻,才将那口一直提着的气,长长地、缓缓地吁了出来。

她感到兄长倚靠着她的手臂微微放松。

日头已渐起,随着谢湜予的话,在这屋内撬开了一丝微光。

李其远伏在客舍榻上,背脊上二十道笞痕紫胀隆起,皮肉翻卷处渗着血水。

李乐同绞了冷帕子为他擦拭额间冷汗,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心头一紧。

外间是马世忠朗朗的笑语:“快请谢侯爷入席!把新排的《春莺啭》奏起来!”

正堂内,十二名舞姬踏着拍子翩跹起舞。

陆时也斜倚锦榻,凤眼微挑,漫不经心地掠过身旁奉酒的美人。

那女子被他眼风扫过,便含羞带怯地轻垂了眼眸,漂亮的指尖染着粉黛色,盈盈给他满了酒,恍若无声的邀约。

“施州胭脂色,当真是名不虚传。”陆时也轻飘飘地笑着,“比朱门里解语花,还要胜三分灵秀。”

谢湜予身边的美人因这一句夸赞也受到鼓舞,伸手为他按着头,轻声细语在他耳边问:“侯爷辛劳一日,怕是累了吧?”

谢湜予目光氤氲着几分朦胧,似是已有醉意,却不着痕迹地避开。

女帝临朝十载,执掌权柄已近二十年。立场纷乱之中,局势并不明朗。强权压制的平静水面下,多少结党营私的勾结不一而足。

他空有侯爵之位,不参政、亦不谈论政务,凭着才学偶得贵人赞许,不过是权力棋局中一个精致的摆设。

想起李乐同那双看似恳切却暗藏锋芒的眉眼,谢湜予唇边泛起苦意,他这枚李家兄妹眼中镶金嵌玉的棋子,恐怕并没多少作用。

“退下吧。”他温声开口,仍是那副春风拂面的模样,“今日酒沉,恐怠慢了佳人。”

拒绝也也如柳絮沾衣,不带半分锋棱。

“倒是热闹,”李乐同指尖摩挲着粗陶碗沿,听渐歇的管弦声:“能说动他入局,已属侥幸。”

“只是马世忠岂是易与之辈?”她凝视窗外渐沉的暮色,“借谢湜予这柄华而不实的钥匙,去开州牧府的铜锁,终究是步险棋。”

烛芯哔剥作响,映得她眼底晦明不定。

对旧友的猜疑与对大局的忧思,终究盖过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怍。

好在他们的棋枰上,谢湜予从来不是不可或缺的胜负手——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玲珑缀饰罢了。

“他若真是个蠢材反倒好了。”她轻声自语,话音未落,敲门声不期而至。

谢湜予的声音平和得过分:“二郎身体如何?”

自己方才说的话,谢湜予是否听到了?李乐同心头一紧,门扉开启的瞬间,面上却已绽开那抹与她融为一体的明媚笑容:“多谢……”

话音戛然而止。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是侯爷?还是……幼时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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