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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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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暄的离去,如同抽走了盛府那根无形的主心骨,整个宅院仿佛瞬间被抛入了一种失重的真空状态。前几日还因皇子驻跸而显得格外庄重谨肃的气氛,陡然松懈下来,却并非真正的轻松,而是一种茫然的、无所适从的空落。

下人们走路的步伐不再那么刻意放轻,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音量,甚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喧哗。只是那喧哗底下,藏着难以言喻的忐忑——天家之事,关乎国本,谁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最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是否会波及到盛家这艘小船。

盛紘告了假,连日闭门不出,在前院书房与几位心腹幕僚密议,脸色终日凝重。王氏则忙着约束下人,严禁议论宫中之事,又反复检查府中各项用度规矩,生怕在这敏感时期行差踏错。整个盛府笼罩在一片外松内紧的诡异氛围中。

书塾自然也停了课。庄学究只派人来传话,道是“国事维艰,学子当闭门自省,静待通知”,便再无音讯。

明兰乐得清静,整日待在暮苍斋里,或是临帖,或是调香,或是陪着老太太说话。她腕上的沉香念珠几乎从不离身,仿佛那沉静的香气真能抚平世间一切纷扰。

老太太经历的风浪多,此刻反倒显得最为平静。她每日依旧礼佛诵经,对明兰也只说些家常闲话,绝口不提宫中变故,仿佛那远在宫闱的惊涛骇浪,与这积英巷深处的宅院并无干系。

“祖母,”这日,明兰替老太太捶着腿,轻声问道,“您说……陛下会无恙吗?”

老太太闭着眼睛,手中捻动着念珠,缓缓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我等臣子,唯有静心祈愿,恪尽职守,余者,非我等所能妄议。”

明兰默然。她知道祖母说得对,天家之事,岂是她们能置喙的。只是,那骤然离去的玄青色身影,那日竹意轩外匆匆的脚步,终究在她心底留下了一道浅淡却无法忽视的痕迹。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是兔死狐悲的物伤其类,又或许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牵挂。

“那支笔,那方砚,”老太太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地看向明兰,“可还收着?”

明兰一怔,点了点头:“收着。”

“嗯,”老太太重新闭上眼,“好生收着吧。无论外间如何,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求不来。”

明兰细细品味着祖母的话,心中那片空茫,似乎踏实了些许。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如老太太这般沉得住气。

林栖阁内,压抑了许久的躁动,终于按捺不住地显露出来。

赵暄一走,墨兰只觉得头顶那座大山骤然移开,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她对着镜中自己重新焕发出光彩的容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母亲,”她对着林噙霜,语气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殿下走了!那个贱人最大的倚仗没了!我看她如今还拿什么嚣张!”

林噙霜虽也觉轻松,但到底比女儿多想了一层,提醒道:“我的儿,不可大意。殿下虽走,但天威犹在。皇后娘娘前日才赏了老太太,这里头的意味,还需琢磨。”

“皇后娘娘赏赐,那是看在盛家、看在那老……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与她何干?”墨兰不以为然,“如今府里没了殿下,父亲和母亲的心思,自然会回转。母亲,您看是不是该去父亲面前……”

“不急。”林噙霜按住女儿的手,眼中闪着精明的光,“眼下陛下病着,京中局势不明,你父亲正是焦头烂额之时,此时去提你的婚事,反而不美。我们只需让你父亲看到你的好,看到你的懂事,看到你比那明兰更识大体、更能为盛家争光!待这阵风头过去,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通判家的夫人前日来寻你母亲说话,言语间似乎又提起了她家那位侄儿……虽说门第比不上袁家,但也是正经官身。若能成,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墨兰闻言,蹙了蹙眉,显然对通判家的门第有些看不上,但想到如今情形,也只得暂且按下,点了点头:“女儿听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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