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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瓦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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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她。”

文时默的话很短,声音因虚弱而有些低沉,却异常坚定,不容置疑。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女人消失的黑暗处,仿佛在对自己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在慕容青瓷心中激起更深的怀疑,却在慕容衿雪那里得到了迅速的响应。

“先进屋吧,你不是饿了吗,先吃东西。”慕容衿雪紧了紧搀扶着文时默的手臂,语气平静自然,仿佛那刚刚出现的神秘女子、那凄婉的歌声、那诡异的消失,都和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关系,就像是大街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的理智和务实,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强行拉回了最实际的需求上。

文时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慕容衿雪的搀扶下,转身返回温暖却气氛凝重的客厅。他的配合,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生活总要继续。

慕容墨染深深地看了一眼姐姐慕容青瓷僵直的背影,又望了望文时默离去的方向,她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目光变得异常坚定,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回厨房。那里有她此刻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一种无声的承诺在她心中生根——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等待和承受。

而慕容青瓷,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她依旧望着那神秘身影消失的方向,矗立在寒冷的夜风中,一动不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女人看向别墅的最后一瞥,回放着弟弟恶毒的指控,回放着丈夫那句简短却无法证伪的否认。

文时默和慕容衿雪的对话,她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那个黑色的、谜一样的影子占据了。

等她终于从翻江倒海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头,才发现——别墅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丈夫、妹妹,都已不在身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孤立的寒意,比冬夜的风更刺骨,瞬间包裹了她。她愣愣地站在空旷的门口,身后是明亮的家,眼前是无尽的、充满未知的黑暗。那个神秘女子的出现,像一根毒刺,不仅扎在了事件本身,更深深地扎进了她与文时默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之中。她独自站在明暗交界线上,内心一片冰凉。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陡然划破了别墅门前静谧而压抑的夜空,也惊醒了沉浸在冰冷思绪中的慕容青瓷。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丈夫和妹妹们早已消失的客厅方向,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雪地上那几近消失的、属于神秘女人的诡异脚印,仿佛自己正站在现实与谜团的分界线上。

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父亲”二字,让她心头一沉。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按下了接听键。

“青瓷啊,我的女儿……”听筒里,传来父亲苍老、沙哑,充满了愧疚与疲惫的声音,“让你受委屈了……都是爸爸不好,明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可能会给你惹麻烦,却还是……还是把他送到了你家来……”

父亲的话,像一根柔软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中最柔软、也是最混乱的角落。所有的委屈、愤怒、后怕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却又被“父亲”这个身份死死堵住。

她鼻子一酸,强行压下哽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别说了……不怪你。是我自己……是我在事情发生后,没有处理好。”

她说的“没有处理好”,包含了太多——包含了最初的恐惧,包含了清理证据的愚蠢,更包含了此刻内心对丈夫那无法消除的猜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再次开口时,父亲的声音带上了更深的艰难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爸爸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你弟弟,恨他毁了你的平静生活……可是,青瓷,爸爸……还是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慕容青瓷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只听父亲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你弟弟……他已经因为之前□□那件事,留下了案底……他、他如果这次再进去的话,背上故意伤人的罪名,这辈子……就真的彻底毁了啊!青瓷……算爸爸求你了……”

父亲没有明说“求”什么,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他在求她,想办法保住慕容烬歌,不要让文时默追究到底。

电话这头,慕容青瓷握着手机,僵立在寒风中,只觉得浑身冰冷。一边是血脉亲情和父亲沉甸甸的哀求,另一边是身受重伤的丈夫和已然摇摇欲坠的婚姻与信任。

父亲这通电话,像最后一道枷锁,将她牢牢地钉在了道德的审判席上,进退维谷。她刚刚在屋内建立起的、想要面对和弥补的决心,在这一刻,又被这来自原生家庭的、沉重的拉扯,撕扯得支离破碎。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慕容青瓷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父亲那句“这辈子就真的彻底毁了”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久久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慕容父亲的声音带着更深的苦涩和一种试图寻求认同的急切,继续说道:

“青瓷啊……爸爸……爸爸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显然指的是与他们离心、几乎不再往来的慕容衿雪,“……不想再失去你啊。”

他顿了顿,仿佛在整理措辞,语气变得复杂而困惑:

“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了想烬歌当时说的话……衿雪,她以前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上次你弟弟因为□□被抓,我给她打电话,想着她在大城市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想办法……她居然……她居然冷冰冰地说‘活该’!那可是你们的亲弟弟呀!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父亲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慕容衿雪“背叛”家族的不解与埋怨,试图用这份“委屈”来唤起慕容青瓷作为长姐的“责任感”和“家族一体”的观念。

然而,这话听在慕容青瓷耳中,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她想起了衿雪的独立与清醒,想起了墨染的绝望与隐忍,更想起了文时默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这些相比,弟弟的堕落和父亲的哀求,显得如此苍白和……自私。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清醒混杂着巨大的疲惫,猛地涌了上来。她不能再听下去了,不能再被拖回那个永远在索取、永远不讲道理的原生家庭漩涡里。

“行了爸!”她猛地打断父亲的话,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静,却比激动的哭喊更显决绝,“你别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做出了一个切割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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