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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与旧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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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阳给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今天,文时默回来得比往日都早了许多。他推开家门,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笑容冲淡了。人还没完全进屋,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老婆!老婆!好消息!”他几步走到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的慕容青瓷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上一期的工程,今天甲方已经验收了,非常满意!工程款也全都结过来了!你看!”

说着,他从随身背着的、沾满灰尘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啪”的一声,将里面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悉数倒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红艳艳的钞票堆在一起,散发着油墨和希望的气息。

文时默像个考试得了满分、急于向家长炫耀的孩子,指着那堆钱,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和对未来的憧憬:“这里整整两万八千块!加上前面几期已经结清但还没存起来的,还有一部分即将到账的尾款,从年初到现在,满打满算,咱们今年已经赚了将近五万块钱了!”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黝黑的脸上泛着光:“我就说嘛,自己干虽然操心,但确实比单纯打工划算得多!就是人累一点,值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小家在这份努力下,变得越来越好。

然而,与他兴高采烈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慕容青瓷的反应。

在文时默拿出那厚厚一沓钞票,并说出“五万块钱”这个数字的瞬间,慕容青瓷就像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一颤,身子本能地剧烈抖动了一下。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比窗外即将落山的夕阳还要黯淡。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茶几那堆鲜艳的钞票上,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边的恐惧、慌乱和深入骨髓的愧疚。那红彤彤的颜色,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眼睛和心脏。

五万块……丈夫辛辛苦苦大半年,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摸爬滚打挣来的血汗钱,几乎与她被骗走的金额相差无几!而他此刻正如此兴奋地,将这份沉甸甸的成果与她分享,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可她呢?她却把同样分量、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全部家当的钱,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念,轻而易举地送给了骗子!

巨大的讽刺和罪恶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文时默那双充满信任和喜悦的眼睛,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当场崩溃,将那可怕的真相和盘托出。

客厅里,文时默的喜悦还在空气中回荡,而慕容青瓷却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丈夫的每一句充满希望的话语,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那堆象征着收获和未来的钱,此刻在她看来,却更像是无声的审判。

文时默正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无意间一回头,却发现慕容青瓷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微微发抖。他心里的喜悦瞬间被惊慌取代,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妻子,声音都变了调:

“青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心猛地揪紧。

慕容青瓷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紧过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这疼痛如此猛烈,甚至暂时压过了她对那笔巨款损失的恐惧和绝望。她无力地抓住文时默坚实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肚……肚子……好疼……”

肚子疼?!

文时默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莫不是要生了?!他慌忙在心里计算着日子,确实已经到了预产期附近!一阵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连妻子临近生产这么关键的时刻,自己却还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甚至没能提前察觉她的不适!

“别怕!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忙脚乱地摸出自己那部老旧的直板手机,因为紧张,按了好几次才拨通了120急救电话。他对着电话急切地报出地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天福集团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文丽步履轻盈地走到宽大的办公桌旁,俯身在正审阅文件的文父耳边,低声且迅速地说了几句。

方才还气定神闲的文父,闻言猛地从真皮座椅上站了起来,眉头瞬间锁紧,语气急促而威严:“医院那边联系了吗?马上安排送去特护病房!确保万无一失!”

文丽立刻回应:“已经联系了,医院那边接到消息,已经派急救车过去了。”

文父紧绷的神色稍缓,但就在文丽准备转身去落实特护病房的安排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阻止了她:“等一下。”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不要送去特护病房了,就安排普通病房。”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是,私下安排两个可靠的产科专家过去盯着,确保大人和孩子绝对安全。其他的,按常规流程走。”

文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任何疑问,立刻躬身应道:“是,董事长,我这就去安排。”

120急救车的鸣笛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文时默紧紧握着慕容青瓷的手,跟着担架一路小跑,看着她因阵痛而扭曲的脸,心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将他们送到了市里最好的中心医院。

几乎是前后脚,文父文母也赶到了医院。文母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一进产科楼层就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连声问道:“怎么样了?青瓷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文父则显得沉稳许多,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产房紧闭的大门,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里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刚推进去,医生正在检查。”文时默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上全是汗。

就在这时,文时默才猛地想起,还没通知岳父岳母。他赶紧走到走廊角落,用微微发抖的手拨通了慕容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慕容母亲,文时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妈,青瓷要生了,我们现在在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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