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第1页)
与此同时,天福集团顶层办公室文丽的脚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她甚至来不及敲门便疾步而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急促。宽大的办公桌后,文父正在审阅一份文件,眉头微蹙,不怒自威。
文丽径直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急促而低沉的声音耳语了几句。
几乎是瞬间——
文父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那份掌控全局的沉稳荡然无存,脸上血色尽褪,锐利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恐慌的震动。
“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立刻被强大的意志力压下,转化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语速快得惊人:
“快!马上安排所有相关领域最好的专家,立刻、全部到急诊待命!准备最好的特护病房,全面接管治疗!”
“是!我立刻去安排!”文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如同执行最高级别军事命令一般,快步冲了出去,边走边已经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办公室内,文父独自站立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已经迅速收敛,但紧握的双拳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惊怒与担忧。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目光却锐利地投向了别墅区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
儿子的意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他精心布局的深潭。平静的表象被彻底打破,幕后巨擘,即将显露出他真正的力量。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而一场汇聚全市顶尖医疗资源的无声战斗,已经在文父的一句话下,悄然拉开序幕。
二十分钟后,市一院顶层,神经外科ICU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冰冷、寂静,与楼下门诊的喧嚣形成两个世界。抢救室门口亮着那盏象征着生死未卜的红色指示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文父和文母早已赶到。文父背对着走廊,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身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僵直。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言不发,但紧握在身后、指节泛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惊涛骇浪。
文母则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怀里紧紧搂着懵懂无知、似乎被凝重气氛吓到而不敢出声的文景晨。她脸上毫无血色,眼泪无声地不停滑落,嘴唇微微颤抖着,一遍遍无声地祈祷。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慕容青瓷几乎是跑着冲过来的,头发凌乱,妆容被泪水糊花,脸上写满了仓皇与绝望。慕容衿雪紧随其后,用力搀扶着她,自己也是脸色苍白。慕容墨染落在最后,脚步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抢救室紧闭的大门,仿佛想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的人。慕容烬歌则跟在她们身后,眼神躲闪,带着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担忧和不安。
慕容青瓷冲到门口,就要去推那扇沉重的门,声音带着哭腔:“老公!我老公怎么样了?!”
一位守在外面的、显然是院方高层指派在此协调的负责人立刻上前,礼貌却不容置疑地拦住了她,声音平稳而疏离:“对不起,几位。这里是ICU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规定,一次最多只能允许两位直系亲属进入探视。伤者的父母已经在里面了,请你们理解,到楼下休息区或医院外面等候消息吧。”
这话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将慕容家四人隔绝在外。
慕容青瓷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直系亲属……父母……是啊,在法律和医院的规定面前,她们慕容家的人,终究是“外人”。哪怕她是他的妻子,在此刻的优先级上,竟然也无法超越他的父母。这种被制度划清界限的无力感,混合着对文时默生死的巨大恐惧,几乎让她崩溃。
慕容衿雪紧紧抿着唇,扶着摇摇欲坠的姐姐,理智告诉她这是规定,但情感上依然感到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刺痛。
慕容墨染则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干涸的、属于文时默的暗红色血点。连靠近他、等待他消息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她只能在这冰冷的走廊外,与绝望为伴。
慕容烬歌暗暗松了口气,这种被阻拦在外的情况,反而让他避免了直接面对文父文母那可能带有审视和质问的目光。
最终,慕容青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被慕容衿雪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踉跄地走向楼下的休息区。她们与抢救室内文时默的距离,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还有一层名为“血缘”和“规则”的、冰冷而坚硬的壁垒。
而慕容墨染,坚定的守候在ICU通道的大门出,任凭工作人员如何与她沟通,甚至慕容衿雪放下姐姐回来劝告,都一步不离的,坚决而又坚定的守候着,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她从这个唯一能离文时默近一点的地方移开,工作人员看了看文父,得到了一个默认的表情,只好任由她停留在ICU通道的入口处。
走廊里,只剩下文父如山般沉默而压抑的背影,文母低低的啜泣,以及那盏灼人的红灯,在寂静中宣告着命运的未卜。门内门外,两个世界,共同煎熬。
医院的休息区,灯光惨白,塑料座椅冰冷坚硬。这里与楼上ICU的寂静不同,弥漫着一种低气压的、焦灼的等待。
慕容青瓷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漏出来。她不再是那个干练的餐厅经理,只是一个被恐惧攫住、六神无主的妻子。
慕容衿雪紧挨着她坐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支撑。她比慕容青瓷显得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不时望向电梯方向的焦虑眼神,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大姐已经崩溃,她不能再倒下。
慕容烬歌则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踱步,一会儿又坐下,眼神飘忽,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他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太倒霉了……”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后怕,但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解脱的情绪。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青瓷的哭声渐渐止歇。她放下手,露出一张苍白浮肿、但眼神却慢慢凝聚起某种可怕光芒的脸。极致的恐惧过后,一种冰冷的理智开始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