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礼物与有声的暗流(第1页)
夜深人静,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慕容墨染和慕容衿雪并排躺在宽大的床上。月光透过纱帘,朦胧地照亮了房间的轮廓。尽管别墅里有足够的空房间,但这些年,姐妹俩始终共享着同一间卧室,同一张床,这似乎成了她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者说,是某种安全感的需要。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了片刻,慕容墨染侧过身,面向慕容衿雪,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警惕,轻声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帮我说话?”
慕容衿雪闻言,也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月光下,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但语气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看不惯他呗。”她顿了顿,强调道,“你可不要误会,我那不是为了帮你。”
“就这么简单?”慕容墨染的追问里带着不信,“没别的?”
“嗯,”慕容衿雪应了一声,反问道,“要不然还能为什么?”
慕容墨染沉默了一下,声音更轻,却像羽毛一样挠在人心上:“他不是你亲弟弟吗?”
“哎呦,墨染,”慕容衿雪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和亲不亲没关系。”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姐妹间的私密感,“我的好妹妹,你不要想多了。在我心里呀,其实你和青瓷姐姐,还有姐夫,你们才更像是我的家人。”
她说完,似乎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自嘲般的试探:“这样说……是不是显得我这个人有点不近人情,亲疏不分啊?”
慕容墨染没有立刻回答,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思绪。她静静地听着,然后,问出了一个更加微妙的问题,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仅仅是家人而已?”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慕容衿雪在黑暗中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她用一种带着嗔怪和敷衍的语气,结束了这场深夜的交谈:“不然呢?好了,别瞎想了我的好妹妹,睡觉,乖。”
她伸出手,像是安抚妹妹一样,轻轻拍了拍慕容墨染的被子,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她,结束了对话。
慕容墨染看着堂姐的背影,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没有再追问。但那句“仅仅是家人而已?”和慕容衿雪那一瞬间的停滞,却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她的心田。有些界限,看似清晰,实则模糊;有些情感,看似单纯,内里却可能缠绕着更复杂的藤蔓。今夜,注定有人要带着疑问入眠了。
第二天,别墅里的气氛主要围绕着如何“安置”慕容烬歌这个核心议题展开。文时默、慕容青瓷和慕容父亲三人几乎商议了一整天。提到去工地,慕容烬歌本人第一个跳出来坚决反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直到下午天色将晚,事情才有了眉目。慕容青瓷通过电话,得到了她所在餐厅老板比较明确的回复:可以去餐厅做服务员,月薪两千。前提条件是——必须剪掉那一头扎眼的花花绿绿的长头发。
这个工资,比起七八年前慕容青瓷刚入职时三百八的月薪,数字上看起来是涨了不少。但若论起实际的购买力,如今的两千块与当年的三百八,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餐厅老板也是看在慕容青瓷这位老员工、现任经理的面子上,才给出了这个高于普通新员工(通常起薪一千八)的价位。
晚饭后,姐妹三人便带着慕容烬歌这根“搅屎棍”出了门。一来是采购些他住宿所需的日常用品,二来,首要任务就是去打理他那头标志性的头发。文时默则留在家里,陪着老丈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乡下的年景收成,或是自己公司今年的大致情况,气氛倒是比白天缓和不少。
理发店里,震耳的吹风机声混合着洗发水的香精气味。慕容青瓷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低头刷着手机,监督着不远处正被理发师围着的弟弟。慕容墨染和慕容衿雪则结伴去了旁边的商场,说是要买些女孩子的东西。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龇牙咧嘴的痛苦挣扎和心理建设后,慕容烬歌终于认命地坐定了在理发椅上,任由围布罩住全身。看着镜子里理发师手里寒光闪闪的剪刀,他忍不住又开始了。
“姐,”他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低头看手机的慕容青瓷,冷不丁地开口,“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怎么就看着这么别扭呢?”
慕容青瓷划动屏幕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有些愕然地从镜子里看向弟弟:“瞎说什么呢?一天天的尽没个正形!”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慕容烬歌嘴上服软,眼神却转了转,又冒出新的歪理,“姐夫也真是的,明明自己都开公司当老板了,也不带你去他自己的公司上班?或者他赚那么多钱,干嘛不干脆让你在家里休息休息,享享清福呢?还让你跑去餐厅那种地方抛头露面,伺候人……”
“你还说!找打是不是?”慕容青瓷眉头蹙起,语气带上了警告,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作势要打。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慕容烬歌见好就收,悻悻地闭上嘴,目光重新投向镜中那个正在一点点改变的发型,只是那眼神里,依旧闪烁着不服管教和几分自以为是的“精明”。
慕容青瓷放下手机,看着弟弟的后脑勺,心里却因为他那几句不过脑子的话,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有些话,即便是从慕容烬歌这种人口中说出来,也难免会戳中某些她自己或许都未曾仔细思量过的角落。她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杂念抛开,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机屏幕上。
商场里灯火通明,姐妹俩各自挑选了一些喜欢的文具和小物件。等到自己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慕容衿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男装区,立刻被悬挂在显眼位置的一件黑色西装吸引住了。
那西装剪裁利落,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显得沉稳而不失品味。
“墨染,”慕容衿雪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指向那件西装,语气带着几分欣赏和期待,“你看这件衣服,要是给姐夫穿上,肯定不错。”
慕容墨染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件西装确实很好,她几乎能立刻在脑海中勾勒出文时默穿上它时的样子——挺拔,沉稳,定然十分合衬。她点了点头,轻声附和:“我觉得确实应该不错。”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朝那件西装走去。一边走,慕容衿雪一边感慨道:“姐夫这些年也确实挺辛苦的。他挣了那么多钱,舍得给姐姐买昂贵的首饰和服装,舍得给我们交学费,供我们吃喝,甚至就连我们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挣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真挚的感激,“却从来没舍得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我们要是把这件衣服买来送给他,他应该很高兴吧?”
这话说到了慕容墨染的心坎里。她走近,伸手轻轻摸了摸西装的袖口,触感顺滑,质感确实很好。她认同地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强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