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的命运(第2页)
权衡良久,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终究还是没有按下文时默的号码。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这件事一旦让他知道,后果可能比父亲想象的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慕容父亲急切的声音立刻炸响:“怎么样,青瓷?!时默答应帮忙了没有啊?!”
“爸,”慕容青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没给时默打电话。”
“什么?!你没打?!”慕容父亲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即将爆发的怒火,“为什么不打?!”
“他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情。”慕容青瓷试图解释,语气带着疲惫,“要是让他知道烬歌是因为□□被抓进去的,他非但不会管,只会……只会觉得丢人,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小舅子而感到脸上无光。”
“慕容青瓷!你什么意思?!啊?!”慕容父亲彻底被激怒了,声音变得尖利而伤人,“烬歌可是你亲弟弟!你是他亲姐姐!你现在是打算眼睁睁看着他坐牢,不管他了吗?!”
“爸,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慕容青瓷也提高了声调,试图压过父亲的怒火,“这本身就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最多就是罚点款,拘留几天或者十几天,也就出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给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罚点款?拘留几天?!你说得轻巧!”慕容父亲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拘留了他不就留下案底了吗?!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就毁了!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还会嫁给他?!你……你这是要让我们老慕容家绝后啊!你个不孝女!”
听到“绝后”和“不孝女”这几个字,慕容青瓷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哀。她闭了闭眼,语气变得有些生硬:“爸!是他自己犯了法,做错了事!错了就是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至于别人家姑娘嫁不嫁的事儿,那是别人的选择,我管不了,您也管不了!”
“好!好!好!慕容青瓷,你好样的!”慕容父亲连说三个“好”字,语气极尽讽刺和失望,“现在你跟着文时默发达了,翅膀硬了,住在城里的大别墅里,我早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看不起我们这个穷家,会不认我这个爹!”
“爸!你说什么呢?!”慕容青瓷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不认您?!”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慕容父亲根本不听解释,发出了最后通牒,声音决绝而冰冷,“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办法把你弟弟给捞出来,你……你就别认我这个爸!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说完,根本不给慕容青瓷再开口的机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慕容青瓷僵在原地,听着忙音,仿佛也听到了某种亲情纽带被强行扯断的声音。她无力地放下手机,身体微微颤抖,委屈、愤怒、无奈和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知道,父亲这次是来真的了。一边是铁面无私的法规和内心微弱的公道,一边是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的重压,她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挂断慕容青瓷的电话,慕容父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不甘心,立刻又翻出二女儿慕容衿雪的号码拨了过去。
此刻,慕容衿雪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学阶梯教室里,讲台上教授正在讲授专业课。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父亲。她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
“爸,你有什么事儿吗?我这会儿正在上课。”
电话那头,慕容父亲带着哭腔和急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闺女啊!出大事了!你弟弟烬歌……他□□被派出所给抓进去了!我给你姐打电话,让她叫时默想想办法捞人,可你姐她……”
“抓了活该!”
慕容父亲诉苦的话还没说完,慕容衿雪冰冷而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就像一盆冰水,隔着电话线狠狠泼在了他脸上。
紧接着,不等慕容父亲有任何反应,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慕容衿雪直接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慕容父亲举着手机,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张,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寄予厚望的二女儿,竟然会是这种反应,甚至比大女儿更加决绝。
“怎么样?衿雪怎么说?她有没有办法?”一旁的慕容母亲焦急地凑过来问道,脸上写满了期盼。
慕容父亲缓缓放下手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和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极度的失望和愤怒而颤抖,对着老婆吼道:
“白眼狼!都是一群白眼狼!这两个女儿,算是我们白养了!一个个翅膀硬了,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爹妈,更没有她弟弟!”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起来,大女儿倒确实是他养大的,虽然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可二女儿,自打14岁上初中转学到城里,他就再没出过一分钱生活费或是学费。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堂屋里回荡,充满了无力感和对女儿们“不孝”的控诉,却丝毫无法改变慕容烬歌身陷囹圄的现实,也丝毫无法动摇两个女儿早已形成的、与他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两个已经飞出去的“凤凰”,失去了所有的掌控力。
慕容青瓷独自在餐厅的办公室里呆坐了许久,父亲那句“就别认我这个爸”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沉重的负罪感和对弟弟现状的担忧最终压倒了她的理智和原先的考量。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拨通了文时默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