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渴望(第1页)
除夕和春节,文时默一家都是在父母那边度过的。与往年只有一家三口的冷清相比,今年的春节显得格外不同。家里不仅添了咿呀学语、备受宠爱的小景晨,更有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这对姐妹花,带来了满满的青春气息与活力。
文母看着帮忙贴窗花、包饺子的衿雪和墨染,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好几次拉着文时默和慕容青瓷感叹:“衿雪懂事,墨染乖巧,要是这俩姑娘是我女儿该多好,家里不知道要多热闹。”而文父大多时候只是端着茶杯,目光深沉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喧闹温馨的场景,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始终缄默不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正月初三,按照年前的约定,文时默开着车,载着慕容青瓷和两个妹妹,踏上了返回慕容家所在山村的路。
一路上,慕容墨染的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满足的微笑。她安静地坐在后座,眼睛却像黏在了驾驶座的文时默身上,时不时就偷偷看一眼他专注开车的侧脸,仿佛这就是她向往已久的、最完美的生活图景。对她而言,无论身处何地,是繁华的县城还是偏远的山村,只要文时默在,她的目光所及,便是她的全世界,安稳而明亮。
然而,与墨染的满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她旁边的慕容衿雪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一直扭头看着窗外飞逝的、略显萧瑟的冬日田野,嘴唇微微抿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烦躁,完全没有回家的兴奋。
车子刚在慕容家院外的路边停稳,慕容衿雪甚至没等姐姐姐夫和墨染下车,就自己率先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脚步匆匆地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慕容母亲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小女儿一个人气冲冲地回来,脸上没有半点过年的喜气,不由得大惑不解,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衿雪,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慕容衿雪脚步不停,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
“嘿,你这孩子,”慕容母亲跟上前几步,“你姐姐姐夫呢?墨染呢?”
“在后面。”慕容衿雪头也不回,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那你也不等等他们一起,自己跑回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一点礼数都不懂!”慕容母亲看着女儿反常的举动,语气带上了责备。
慕容衿雪猛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妈,我有点不舒服,别来打扰我,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说完,她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将母亲的追问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那声闷响,仿佛也敲在了随后走进院子的文时默、慕容青瓷和慕容墨染的心上,让这次原本愉快的归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令人费解的阴影。
慕容母亲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就在这时,文时默和慕容青瓷、慕容墨染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和礼物走进了院子。
慕容母亲立刻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大女儿,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青瓷,衿雪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一回来就甩脸子,还把自己关屋里去了。”
慕容青瓷也是一脸纳闷,放下手里的东西,蹙着眉回道:“妈,我也不知道啊。在车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可具体为啥,我也说不上来。”她顿了顿,带着点姐姐对妹妹闹别扭的不解,随口抱怨了一句:“谁知道呢,神经。”
“说什么呢!”慕容母亲一听,立刻板起脸,作势就要轻轻拍打慕容青瓷,“那可是你亲妹妹!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慕容青瓷赶紧缩了缩脖子,笑着躲闪,嘴上讨饶:“欸,好了好了妈,我错了!时默还在这儿呢,给我留点面子嘛,嘿嘿。”她一边说一边朝文时默使眼色。
慕容母亲嗔怪地瞪了大女儿一眼,这才想起招呼女婿:“时默,快,别站着了,进屋坐,屋里暖和。”她接过文时默手里的一部分东西,热情地把他往堂屋里让。
而此刻,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后。
慕容衿雪仰面躺在自己熟悉又略显陈旧的木板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外面姐姐和母亲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进来,当听到姐姐那句略带嫌弃的“神经”时,她的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先前强忍着的委屈和失落,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温热的眼泪瞬间涌出,顺着她的太阳穴,迅速滑落,洇湿了头下略显粗糙的枕巾。
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仿佛打开了闸门,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微微颤抖。
脑海里,是城里宽敞明亮的客厅,是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是文母温柔的夸奖,是那种她说不清道不明却无比向往的生活氛围……而眼前,是这间昏暗、熟悉却让她感到窒息的小房间。巨大的落差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那种无人理解、甚至被至亲随口误解的孤独感,混合着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不甘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这个十四岁少女的青春梦境。她知道,有些东西,在她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慕容母亲招呼着文时默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又忙不迭地走进里屋,端出来一盘炒瓜子、一碟花生和一些自家晒的红薯干,接着,她又拿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一起放在了桌上。她将瓜果零食往文时默面前推了推,接着又把那包香烟也推到他面前,热情地说道:
“这是你爸的烟,别客气,随便拿着抽。你爸他去后面栓牲口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文时默连忙客气地点头:“好的,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