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到来的筹码(第2页)
他说着,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仿佛只是顺手为之,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文丽”二字。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张医生吗?不好意思,除夕打扰你。”文父对着话筒,语气客气而从容,“我家里孩子有点不舒服,呕吐。对,现在方便吗?……好,那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看看,地址我稍后发你。谢谢!”
他挂断电话,对着妻儿平静地解释道:“张医生就住在附近,说马上过来看看。”
文母闻言,脸上的喜色更浓,连连点头:“好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文时默看着父亲这过于迅速的反应,尤其是父亲那平静得有些反常的态度,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了所以然来。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一位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看起来非常专业的“社区医生”在文丽的陪同下上了楼,文丽停在楼梯口。文父文母热情地将“张医生”引到刚刚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慕容青瓷身边。
简单的询问和检查后,“张医生”摘下听诊器,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对着文父文母以及一脸茫然的文时默和慕容青瓷宣布:
“恭喜各位!不是肠胃问题。这位女士是怀孕了,根据经验判断,大概四周左右。呕吐是正常的早孕反应。”
“真的吗?!”慕容青瓷瞬间忘记了不适,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羞赧,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文母更是喜上眉梢,激动地拉住慕容青瓷的手:“哎哟!我的好媳妇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我们文家要添丁进口了!”
整个客厅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喧腾的喜悦所笼罩。
只有文时默,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过渡到难以置信,最后凝固为一种深不见底的震惊和……一丝冰冷的清醒。
慕容家的堂屋里点着明亮的灯,桌上也摆满了鸡鸭鱼肉,但比起往年的纯粹,今年这顿年夜饭的滋味,对慕容父母来说,复杂了许多。
慕容父亲抿了一口酒,目光下意识地往窗外瞟了一眼,那马路边原本该停着一辆崭新的、能让他脸上增光的小汽车。如今车被开走了,连同他那风光无限的“准女婿”和宝贝女儿一起,去了城里亲家那边过年,这让他心里头仿佛也空了一块,有种锣鼓喧天后的冷清。
“啧,”他咂咂嘴,对着妻子嘟囔,“这车要是还在,初二亲戚们来拜年,看着多气派。”
慕容母亲正把一只鸡腿夹到儿子慕容烬歌碗里,闻言白了丈夫一眼:“你呀,就是眼皮子浅!车是时默和青瓷的,他们开去城里过年不是正理?等初二开回来,不一样给你长脸?”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觉得这年过得少了点核心的“展示品”,不够圆满。
慕容烬歌才不管父母的心思,只顾着啃鸡腿。而慕容墨染,则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默默给自己盛好饭,习惯性地就要端着碗走向她熟悉的灶房角落。
“墨染!”慕容母亲这次眼尖地叫住了她,脸上挤出一种在节日里必须维持的“大方”表情,“过来,上桌吃!大过年的,缩在灶房像什么话!”
慕容墨染瘦小的身影顿住了,她抱着碗,有些茫然无措地回头。
见她不动,慕容母亲眉头微蹙,音量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表演出来的“坦荡”:“叫你过来就过来!大过年的,别让左右邻居听了动静,还以为我们刻薄了你,连年夜饭都不让你上桌!咱们家可做不出那种事儿!”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任何可能存在的温情。她关心的,从来不是慕容墨染是否孤单,而是慕容家的“名声”,是那层“仁至义尽”的遮羞布不能在大年三十被人扯下。
慕容墨染最终还是低着头,挪到桌边,在离主位最远的角落坐下,小口小口地扒着白饭,桌上的喧闹与她无关,那盘她几乎够不到的青菜,就是她全部的年夜饭。
这个慕容家的春节,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展示品”而显得有些失落,而那份根深蒂固的冷漠与算计,则在团圆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张医生”一离开,客厅门刚关上,文母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她激动地拉住慕容青瓷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太好了!青瓷,这真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文家盼这一天盼了好久!”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纯粹而汹涌的喜悦也冲上了文时默的心头,他看向慕容青瓷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新奇的光彩,他喃喃道:“我要做爸爸了……我真的要做爸爸了?”
这种源自生命传承的本能喜悦,暂时冲刷了他连日来的阴霾。他甚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慕容青瓷,但手伸到一半,现实的冷水便兜头浇下。
他才二十岁。
他和青瓷还没有正式领证结婚。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脸上的喜悦像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层忧虑和茫然所取代。他缓缓放下手,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慕容青瓷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看到他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心中的喜悦也凉了半截,她委屈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时默……你,你不高兴吗?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啊。”
“不,不是不高兴!”文时默立刻否认,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青瓷,我很高兴,真的。但是……但是我才二十,我们连结婚证都还没领,这孩子……这孩子现在来,我们怎么……”
他怎么对父母交代?怎么面对周围人的眼光?怎么负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让他喘不过气。
“哎呀!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文母立刻打断了他,语气轻松得近乎反常,她拍着文时默的手臂,脸上带着一种“这都不叫事儿”的笑容,“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年龄不是问题,婚礼咱们抓紧办就是了!这些都是小事!”
她这话说得太过干脆利落,仿佛早已胸有成竹,反而让文时默和慕容青瓷都愣了一下,齐齐疑惑地看向她。
文母接触到儿子和准儿媳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暴露了某种“都能搞定”的笃定。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用更夸张的笑容掩饰了过去,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别瞎操心!就算……就算你们一时半会儿没领证,孩子生下来也没关系!你爸他……”她压低了一点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家里的秘密,“你爸有认识的朋友,在……在相关部门,路子广!到时候就算没结婚,孩子出生了,也能想办法把户口给上上!保证不耽误孩子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