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礼物与有声的暗流（第2页）

然而，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衣服上的吊牌，看清上面标注的价格时，脸上的浅浅笑意瞬间凝固了。

?2800。

这个数字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身家加起来——包里的现金，加上手机里所有的余额，也不过只有一千多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握着吊牌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

慕容衿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凑近小声问道：“怎么了？墨染。”

慕容墨染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很艰难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没这么多钱。”

慕容衿雪也探过头看了看吊牌上的价格，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但随即，她看向神情沮丧的慕容墨染，语气轻松地说道：“你有多少？”

“全部加起来…千把块吧。”慕容墨染的声音更低了。

“那够了呀！”慕容衿雪脸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自己随身背着的包，“我这里有两千多呢！加上姐夫给的生活费没花完的，还有我平时兼职做家教赚的，凑一凑，正好！”

她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慕容墨染心头的阴霾。慕容墨染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堂姐，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一种共同守护某个秘密、完成某个心愿的紧密感，在姐妹二人之间悄然滋生。她们相视一笑，决心为那个默默付出的人，送上这份精心挑选的、满载着她们心意与感激的礼物。

收银台前，慕容衿雪利落地拿出手机扫码支付，慕容墨染则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承载着她们共同心意的西装递给店员，仔细包装好。看着店员用精致的防尘袋将西装装好，慕容墨染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期待与喜悦。

两人提着购物袋，快步走向约定的汇合地点——商场入口处的休息区。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慕容青瓷和……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慕容烬歌。

他那头花花绿绿、杂乱无章的长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精心修剪过的发型露出了他原本清晰的五官和额头，显得格外精神，甚至透出了几分被掩藏已久的少年朝气。虽然他身上还穿着那身不太合体的旧衣服，眼神里也还残留着些许不驯，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焕然一新。

“衿雪，墨染，这边！”慕容青瓷笑着朝她们招手。

走到近前，慕容衿雪上下打量了慕容烬歌一番，难得地没有出言讽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嗯，这还像点样子。”

慕容烬歌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嘟囔了一句：“剪个头发而已……”

慕容青瓷则注意到了妹妹们手中多出来的、看起来颇为高档的购物袋，好奇地问：“咦？你们还买了什么？这袋子不像是装你们那些小玩意的。”

慕容墨染下意识地将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慕容衿雪则反应极快，笑着挽住慕容青瓷的胳膊，自然地岔开话题：“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姐，东西都买齐了吗？我们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慕容青瓷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扬了扬手中几个装着毛巾、牙刷、拖鞋等日用品的袋子：“差不多了，基本的都给他备齐了。走吧，回家。”

四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夜色已经笼罩了城市，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慕容青瓷和慕容衿雪走在前面，低声交谈着；慕容烬歌提着新买的生活用品，沉默地跟在后面，偶尔抬头看看这座陌生的城市夜景；慕容墨染则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装西服的袋子，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步伐轻快，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别墅的灯光在望，越来越近。那不仅仅是一盏灯，更是她们共同守护的、温暖的方向。今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比如一个崭新的发型，比如一个藏在精致包装里的、即将揭晓的惊喜，又比如，某种在姐妹间无声流转的、温暖的心意。

回到灯火通明的别墅，文时默和慕容父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闲聊。见四人回来，文时默放下茶杯，温和地笑道：“都回来了？东西都买齐了？”

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对视一眼，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慕容衿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那个精心包装的购物袋双手递到文时默面前，脸上带着少有的郑重和感激：

“姐夫，这个……是我和墨染送你的。”

文时默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接过袋子：“送我？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慕容衿雪看着他，语气真诚而清晰：“姐夫，这些年，谢谢你。谢谢你供我们读书，给我们一个家，照顾我们的一切。我们……我们都记在心里。”她的话简单直接，却饱含了沉甸甸的分量。

这时，慕容墨染也上前一步，站在衿雪身边，她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文时默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几乎复述着衿雪的话术，试图掩盖底下汹涌的别样情愫：“是的，时默哥哥，谢谢你……谢谢你的照顾。我们……我们就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文时默疑惑地打开袋子，当他拿出那件质地上乘的黑色西装时，整个人都顿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衣服，指腹摩挲着细腻的面料，脸上的神情从惊讶，慢慢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动容。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两个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孩，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无比温暖而欣慰的弧度。

“你们这两个丫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充满了真实的感动，“花这个钱做什么……我衣服够穿……”话虽如此，他却将西装紧紧攥在手里，那珍视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这份来自妹妹们的心意，远比他经手过的任何大额合同都更让他觉得珍贵和暖心。“谢谢，哥哥……真的很喜欢。”

而站在一旁的慕容青瓷，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听着两个妹妹真挚的感谢，再想起刚才在理发店弟弟那句“女主人看着别扭”和“抛头露面”的刺耳话语，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一方面，她为妹妹们的懂事和丈夫的感动而欣慰；另一方面，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感悄然蔓延开来。这份由妹妹们送出的、饱含心意的礼物，像一面镜子，隐约照出了某种她与丈夫之间或许存在的、被她忽略了的距离感。她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却少了几分自然，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慕容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更是复杂。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如此真诚地感谢着一个“外人”，心中既有“女儿们真的长大了，懂得知恩图报了”的感慨，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羡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他这个亲生父亲，似乎从未得到过女儿们如此精心准备、充满敬爱的礼物。这种对比，让他在为文时默感到高兴的同时，内心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和失落，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含义复杂的叹息，融入了这满室的温情与暗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