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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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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脸,不知自己缘何就落到了如此境地。

数日前他还沉浸在故友相见的喜悦里,对酒当歌好不快意。孰料再醒来时身处一叶孤舟,身前江水茫茫,身侧衣食兼备,唯独不见自家船队的影子。

疏于水上经验,他摇了三日橹,硬是从新手练至小有所成,方才堪堪将船靠了岸。

当即马不停蹄往临淮赶,行至半途,却闻棣州漕运失窃一事。临淮都全面戒严,路往的客船或绕行、或堵在了沿江渡口,传言比江风流散的还要快。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作为棣州与某位大人物勾结的“人证”被下了狱。

彼时彼刻,就是榆木脑子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然后呢?”粉衫姑娘问。她立在船沿,舷梯应声而落,架在两船之间。

梁琢说:“朝廷定是误会了,梁使相为人正直,怎会有不轨之心?我此去临淮,正是要面见圣人,讲明其中缘由,不至无辜冤枉了好人。”

他踩着舷梯往舫上走,略过了粉衫姑娘落下来的目光,星星点点带着点悲悯。

站定后,他抬头向人道谢,姑娘神色如常,同他行了个文人间的礼节,随后抛下一把金叶子落在船夫脚边。

“多谢船家为我贵客引渡。”

珠光时隐时现,温润的光带隔开一艘陈旧的渡船,恍若天上人间。

梁琢的心兀自被那佝偻仓皇的背影刺了一下。但他一时理不清这种思绪,心道,这世道还是好人多一点。

客船不往临淮走,自己一时不能拿出“梁琢”的凭引,甚至被官府的差役当做了流窜的匪贼,叫他苦不堪言了好几日。

若非得人引路,如此境况,他的下场必定凄惨。那指路的人说得果然没错,这舫主人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竟愿收留他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虽然对方认错了人。

也罢,章泉府就章泉府,总归靠的是同一片海,说不准祖上还流着相同的血脉。

梁琢调理好心态,随那粉衫姑娘入了舫内。

一时温香扑鼻,仿若另一方人间仙境。

——

烟波浩渺,杜若兰被雾气激出了一个又一个喷嚏。可她动作始终不敢太大,人坐在船头,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的身影。

她苦恼地想,下水的又不是我,为何我会感到如此寒冷呢?

人一旦心神不宁,耳畔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成为焦灼的来源。杜若兰听着河畔杂乱的鸟鸣,兀自沉思。

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水面涟漪乍现,两道人影接连破水而出,前一道未着惯常的官服,一身素色里衫湿了透彻,贴出底下匀称的肌骨。

她撑着船沿起身,手臂发力,还未看清如何动作,人就轻巧跃起落在了船上。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杜若兰不好自认老,却怀疑自己能否熬过贺指挥使手下这一拳。

跟在其后的是另一道玄色身影,燕九唇色惨白,甫一落地已有欲坠之势。

贺玉仍未喊停,端坐在船中央。随行的小吏战战兢兢递来一方干巾,后背汗如雨下,一刻也不得停。

他问:“不知贺大人对长风津还有何疑虑么?”

先前秦公派人将水底翻了个天,闹腾了数日,这次闻风台又来了人,说什么也要再去水底探上一探。

他不禁想,难道这水底真有丢失的钱帛?

还是说这位指挥使有大神通,能清楚认得水底每一颗砂砾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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