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山玉(第3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闻风台那些人远远守在院中,杜若兰不知她独身寻来为何,心生局促,僵硬地行了个礼:“下官参见贺指挥使……”

想起先前兵士的敬称,杜若兰快速眨着眼睛,她想,声名在外的贺指挥使,也许并不想杀一个勤恳的工部官员。

毕竟杜若兰是真的能当驴使,额前吊上一铢钱,刀山火海都敢闯。

“……多谢指挥使方才允下官入内寻找失物。”她抬眸看向贺玉。

对方正认真听着,仿佛杜若兰说的不是中原官话,而是某种晦涩的异邦语言。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成为此地唯一的动静。三息过后,贺玉问她:“找到了吗?你的东西。”

杜若兰被这几乎是询问私事般的语气吓到了。

若有心审问,便是将她绑回内巡司拷打也使得,再不济,派人将她压至院中,为了保命她也是有问必答的。

本无需贺玉亲自前来。

心头升起了荒谬的念头:贺玉好似专门等在这里,等她忙完自己的私事,才问上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作为话题的开端。

杜若兰被火光恍了眼睛,答了声是。

心头的涩意顺着喉头往上爬,哽在了那里,上不去,也不甘咽回肚子。

人惯于得寸进尺,得到一点温良的种子,就敢滋生出无限的勇气。但临淮的秋太湿润了,泡烂了杜若兰的衣袍。

“你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还要有良心呢?”

瑟瑟秋风自孔洞钻入,吹翻了这句尖锐的质问,反过来一头扎进了杜若兰的肉里。

天又下起了雨。

再睁眼,贺玉轻嗯了声,已经侧过身去了。

“听闻杜侍郎是工部的能吏。依你看,这月栖山,还有西郊禁司,当真无药可救了么?”

谈及公事,杜若兰再无时间悲秋怀春,命可比这点矫情的心思重要多了。她站上前,恭敬回道:“确是如此,便是今日不塌,此山也立不长久。”

“哦?怎么说?”贺玉看起来颇有兴致,有刨根问底之势。

今日来得匆忙,杜若兰并未实地勘探,眼下她手心冒出细汗,人瘆得慌。她道:“下官、额,当年西郊如何填尸埋骨,指挥也是见过的。”

贺玉那时穿进士的文衫,将新鲜的举子一批一批往西郊运,时常与杜若兰打照面。经这提醒,也是想起了几分。

“……实不相瞒,彼时工部自身都难以为继,如此浩大的工程,底下运来的石料参差不齐,我等只好就近取材。”杜若兰补充道。

她打量一番贺玉脸色,斟酌道:“西郊经开垦后地质松软,填山本就是逆势而为,而今数次塌方,连带禁司地牢尽数塌陷,实乃天意难违。”

她话不敢说得太满,恐叫贺玉抓了把柄问责工部,便将塌方尽可能往天灾上推。

“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倒是在所难免了。”贺玉道。火光摇曳,衬得她的影子晃动不止。

“指挥明鉴,恰逢雨季河水漫涨,土质疏松,下官也正要回去禀明此事,预计山崩也就是在这几日。”杜若兰擦去额上汗珠,连声道。

“也罢,”贺玉的声音连着水汽:“既然杜侍郎也认定是地基旧患与天灾所致,那便如实上报吧。圣人必不会过多苛责,地牢塌陷缘由我也会禀告陆相,你且放心。”

“多谢指挥使为我等陈情。”杜若兰松了气,她最后看了一眼贺玉,隔着雨雾,那人神色难明。

一丝不安悄然滑上了心头。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