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相赏莫相违一(第1页)
我摇了摇头:“若是齐王一脉,早在琼林宴后就该动手了,但为何偏偏等到我爹婉言谢绝入仕的信到之后呢?已猜到是谁了,便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他离我那样近,一双眼似寒星闪烁,我突地喉头有些哽咽,真说起来,怎么会不恨,但此事就算闹大了,也什么都无法改变,还会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真说起来,那位压根没空关注这些小事,最大的可能便是接连两回惹他不满,因此他说了句轻飘飘的话,甚至连表态也算不上,便自有人来完成后面的一切,毕竟对他们来说,赌赢了便是替君父分忧,赌输了也不打紧,平头百姓的一条人命在他们心中兴许连草芥都不如。
罢了,昨夜我已去鬼门关外走了一圈,如今这样已足够。
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里面像有狂风怒卷,但最终这风也只是很轻、很轻地,落下了。
我知道他不会再执着地追究下去了,心头便一松,他抬手用极轻的力道抚我的脸,问道:“这道伤口,抱歉,怀柔。”
我摇摇头:“没什么打紧的,不必自责,你已来得够及时了。”
“绝不会有下次了。”他的声音同指尖的力道一样,很轻的几个字,落在晨光里,就像满室飘洒的微尘,却在我心头重重落下。
我本欲讲几句笑语,好叫他莫要再这么紧绷,但赵祾郑重得让我全部的玩笑已无法成为一个玩笑,于是我只能同样道:“百丈谷奇药方子众多,只要不是深可见骨,都能医好。但好起来的这段时间,就劳烦少主为我找一顶帷帽和一副面纱了。”
蒙汗药的药效还没过,绷紧的弦一松开,倦意便上涌,我打了个呵欠,赵祾便凑过来吻了吻我没有伤口的那边嘴角:“困了就睡吧,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我本以为这次只睡一觉便好,但大概是那晚先被喂了猛药,又淋雨着了凉,后来情绪起伏太大,所以居然生了一场重病,起了高热,连着昏了许久。
梦里只觉得手一直被人紧紧攥着,从不放开,有时似乎都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呼唤我:“怀柔。”但往日向来沉稳冷静的声音听着甚至有些发颤,像是很怕我就此一睡不醒,让我的心也跟着发起颤来。
我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他,告诉他我没事,只是想多睡一睡,但眼皮上却沉重得压了铁块似地,最后也只能带着满怀不安与焦急沉沉睡去,在梦里都一直记挂着他。
连日高烧不退,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到赵祾疲惫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嗓子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我尝试张了张嘴,但发现自己一说话,喉咙就一股撕扯般的疼痛,于是吃过药,用过清粥后也只能看着他。
赵祾将头抵过来,用额头探了探我的温度,松了口气道:“不热了,你昏睡了整整三个日夜,现在感觉如何?医师说你醒来,便是好转了。”他的嗓音也是哑的,听起来似是这三个日夜他都未曾闭眼一样。
他此时说话声音和神情都与平时无异,我几疑高烧时听到的声音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忙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
他就轻声道:“那便,陪我一会儿吧,怀柔。”
说完这话,他便睡着了,那样快,前一刻还在同我讲话,下一刻呼吸已放缓了。我看着他的脸,下巴上的青茬冒了些许,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带着倦色的宁静,睡得很沉,想来该是累坏了。
赵祾睡着时都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仍然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在我模糊的印象里,似乎从那晚起,他就未曾放开过。
我用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支起身来,勉强替睡得太快的赵祾掖好了被角。又向守在外间的平月招了招手,她立刻明白了,放轻了步子过来。
我声音哑得很,说不出话,便看了赵祾一眼,平月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想问些什么,便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少主这三日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姑娘,从没合过眼。我听赵宣说,那天是少主先是被事情绊住了,这才没有提早出门,后来有一位自称蔺皖的公子突然来拜访,少主便直接没去齐王府了,也是因为他的消息,少主才能这么快地找到那里。
“赵宣他们当时也都在找姑娘,但还是少主快些。茅屋那边已全处理好了,不会留下痕迹。请的医师来过,但少主不大放心,就让我照以前的方子煎了药。药端来后,也不许人靠近,都是他亲自试过之后再喂给姑娘的。”
我又比划了两下,平月有些疑惑,我指了指天上,她道:“陛下……吗?近日里没什么旨意,齐王殿下与郡主那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