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接汉疑星落一(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赵祾的生辰正在上元时分,荆台每年上元时节恰有一场盛会,人们纷纷戴上面具,上街市逛灯会。

此时的荆台,没有王公贵族与黔首百姓之分,街上不过是一张又一张假面,人们不会知道面具之后藏着一张怎样的脸,也不知道方才路过的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从前在百丈谷时,我就听闻荆台的灯会与别处不同,也一早就想参加。所以在上元节前,我就备好了面具,想和赵祾同游这街市。

他当时见我将纯白的面具抹上油彩,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倒还觉得好玩,但年年过,也就逐渐失了兴趣。怀柔,你还是小孩子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我闻言将涂了一半的面具向他面上一扣,见他俊朗的脸瞬间被张牙舞爪的面具覆上,觉得很是有趣,禁不住摇头晃脑道:“你年年都过,自然觉得没意思,我可没见过呢,当然要凑一凑热闹了。”

侍女小厮们早已对我敢对他们少主动手动脚而见怪不怪,都垂着头眼观鼻观心,仿佛瞎了聋了一般。

我对赵府的人真是太满意了,赵祾实在会用人,这点连已当了谷主几十年的爹爹都要逊他三分。

作画一事,我没专程学过,但稍微有点天赋在。我爹喜欢看画,也喜欢收藏,因此家里有不少名家大师的画作,从小见得多,自己没事又爱涂画来抒胸臆,兄长之前说我只专注于自己画自己的,不在乎旁人如何看,画里倒有几分旁人学不来的味道,叫我好好珍惜。

平日画的多了,若只是涂几个面具,实乃绰绰有余。正欣赏着我手里的面具,就听他在面具下低低笑了,说话间的吐息让那层薄薄的面具在轻颤:“我同你去就是。”

我手一抖,面具差点掉了下来,还好抓住了,这才没闹笑话。

上元节当天晚上我给赵祾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待他吃过后,便和我戴上面具走出了府门,我们就成了荆台城内的众多假面之一。

这体验着实新鲜不已,虽然从前在百丈谷就没有什么尊卑概念,但那感觉和现在又完全不同。我瞧着街上各式各样的面具,有青面獠牙的、有笑意盈盈的,各不相同,很难从一张假面看出背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或许平日里最温声细语的姑娘戴着一张鬼面,或许平日里博众人欢笑的戏子画了一张哭脸,瞧起来张狂肆意的少年往常可能从不敢忤逆长辈,须发皆白的那位到底年纪几何……总之不仅面具后的人惹人猜想,面具后的心也像个谜题,孰真孰假?二者皆是,抑或二者皆非?

我看着和街上的一张张面具对比起来显得精致有余、桀骜不足的自己所画的面具,暗叹果然不能以我小女子之心去揣度别人深沉似海的心思和不可小觑的创意。

我忍不住轻轻拧了一把赵祾的胳臂,小声控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家的面具都是这样的?早知道我就画得更夸张些了,还可以粘上假牙、胡须……”

“那不成,若是太丑了,我可不戴。”赵祾乐不可支,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个场景。

可现在完全就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这委实要算是今夜的一大意难平了。

街市上有舞龙游狮的、表演杂耍的,还有美轮美奂的花灯、各种各样的小食,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实在热闹非凡。赵祾紧紧牵住我,这才能不被人流冲散。

肆水自荆台城中川流而过,上元时分,河上有许多花船画舫,又点起灯来,照得河面也波光粼粼,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

赵祾见我老向河边瞧,就问我:“想坐船?”

我惦记着自己的小计划,摇了摇头:“今年就算了,来年吧。”

他于是点头,语带笑意:“也好,现在去恐怕找不着什么好位置了,只能同人挤在船前。来年再说,提前张罗是最好的。从船上看这一夜灯市,又是不一样的景致。上元夜,斗笠湖上还会专程搭戏台,游船出城后,可以飘在湖上听戏。”

我笑着睨他:“少……公子不是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地方么?怎么愿意同小女子来走这一遭呀?”

“你自己便把答案都说出口了,还来问我?”他回我,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也盛满了笑意。

我实在没想到今夜人会这样多,就算我是为了体味这份喧哗才来,也觉得人多得有些太过。自赵府出门,我们虽是步行,但在路上却花去了半个多时辰,真是岂有此理!

城中人潮如织,越往市集的方向走,人越多,若非我提前踩了点,选了荆台标志性的望月楼,又极其明智地让平月等在了那附近,我今夜的安排定然要全部泡汤了。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