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0(第15页)
“啊?”云笙神色呆呆,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谢湛似是在笑:“自己研好的墨,不想亲自上手试试?”
云笙的手被他包裹住,五指握笔的姿势也被他调好,谢湛缓声道:“下笔时,要先收墨。”
收墨便是用笔尖轻触墨液,提起时墨汁如露滴垂而不落,是为最佳。
云笙瞧着,只觉哪哪都新鲜,大开眼界。
紫檀案上的博山呼炉吐出一缕沉香,与松墨香混合在一起,缠绕在两人衣袂间。
半掩的窗外竹影婆娑,清风拂过映照在案上的薛涛笺上。
谢湛右手虚扶在云笙的腕间,左手在她虎口处轻轻一点,低声道:“书写时,此处万不可松,否则字便如爬虾,柔若无骨,没有形,可记住了?”
“记住了。”云笙虚心受教。
谢湛带着她,逆锋起笔。
他握笔如握刀弓,下笔便是利剑出鞘,一横一撇皆是苍劲有力,墨色由淡渐浓,笔端收笔时又猛提笔锋,微微勾勒。
字如其人,诚不欺我。云笙望着力透纸背的纸张,上头两字锋芒毕露,处处都透着股凌厉冷硬,如她初见谢湛这个人时一般无二。
她清润的双眸亮晶晶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书写好的两个好字,饱满的唇没忍住微微翘起,急急偏头道:“我,我竟然写出来了。侯爷,这两个字念什么?”
她脸转得太急,谢湛又微微俯着身子,云笙一偏,红润的唇轻触上他的下颌。
男人眉眼压着,淡淡掠过来,黑长的睫在他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翳。
云笙往后倒退两步,她舔舔唇瓣,撑在桌案上的一只手渐渐收拢,耳垂红得滴血。
谢湛瞧见她眼中还未收起的欣喜笑意,她方才问他时语调轻松欢快,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原来她真心笑起来是这般模样。
他唇微微一动,定定望过去:“是你的名字,云笙。”
云笙,云笙,是她的名字,原来她的名字写在纸上这般好看。
钱婆子从人牙子手里将云笙买回来时,身契上写的便是这二字,只那会儿村里没几个读书人,也不识字,听人牙子叫“声”便这么叫开了,多年下来云笙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字。
云笙呼吸微微轻滞,沉香入鼻,她静静伫在那里。
旋即她似鼓起勇气,抬眸朝谢湛看去:“我想再自己试试,可以吗侯爷?”
谢湛眉梢微微挑起:“你想读书识字?”
云笙手心攥紧几分,不由来有些紧张,终是重重点了两下头,她其实有些怕谢湛说她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谁料他道:“你肯好学,自是好的。”
谢湛扬扬下巴,复又抽出一张纸:“本侯在边上看着,你自个儿试一回。”
云笙阖了阖眼,记起方才的姿势与力道,她看眼谢湛带着她写出来的笔墨,开始有学有样。
她握住笔,笔锋一颤,谢湛倏然出声:“云笙,方才如何教你的?”
男人沉哑的声音似墨滴落清水池中,点点晕开时叫云笙耳尖发麻。
她回过神后,只见笔尖墨汁在纸上洇出一团。
云笙有些心疼,她嘴唇翕张,无措看向谢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是不是太笨了,还是算了吧侯爷。”
谢湛面色不虞,淡淡道:“你才初学,怎可轻言放弃?做事半途而废,如何能学有所成?继续,把字写完。”
云笙垂眸,她不是想半途而废,她只是怕谢湛不耐。
听他如此说,她便硬着头皮继续写,须臾,云笙盯着自己那狗爬似的两字,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
谢湛的身影笼罩在头顶,他似是笑出声来。
被他取笑,云笙面红耳赤,尽是窘意。
“初学便写成这般,也不算无可救药。”谢湛站在云笙身后,他将她圈在怀里,又握住她的手提笔。
“好好记住,本侯再教你一遍。回头本侯将幼时的字帖寻出来,你每日闲来无事,便临摹上几张。只要你肯下苦功夫,不出月余定能大有长进。”
云笙张了张嘴,旋即反应过来后,忙欢喜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