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皇子位的龟符(第1页)
整个皇陵地界,除了周边树林里传来的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时间好像凝滞住,只有看头顶的星星能够得知此时已是子夜过后。土堆之后的周昀也像是凝滞了。他像是与这土地连成了一体。月棠在后方盯了他许久,他纹丝也未动。这让月棠有些疑惑。凭他身上与皇宫有关的诸多疑点,他若不是宫里出去的侍卫,就一定是皇宫中人。再联系到他对穆家这两日放出的风声如此关注,他跟大皇子月渊有关,也八九不离十了。月棠对月渊十分熟悉,哪怕他可以换一张脸,他的言行举止,月棠也能够辨认出来。况且月渊从前想骗月棠几乎都没有成功过,他想偷偷潜到端王府,还能日日舞到她面前来,哪里可能不露马脚。所以月棠肯定,周昀绝对不是月渊。但他很有可能是月渊的人。他说他家乡是芜州,从芜州到京城,快则半月,慢则一月。自晏北在朝堂上提起她三年前被谋杀时起,到和褚瑛你死我活的那天夜里时止,已经有一两个月。京城的消息传到芜州,他们再从梧州赶到芜城,时间上完全可以满足。月棠笃定自己的猜测,所以今夜务必要来这趟。可是她不明白,既然月渊让周昀接近了自己,为什么月渊自己又不出现?而周昀今夜跑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会联合月渊在此做什么举动吗?前方在沉默。月棠也在沉默。但很快这一幕沉默就被远处一路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破。几乎是同时,月棠一行和前方的周昀都抬起了头。驿道那边一共来了七八匹马,到了皇陵牌坊前下来,都穿着官服。此时正在石室里值守的人快速迎了出来,冲着最前方的人施礼。“是钦天监的人!”魏章仔细辨认了前方一番,肯定的说道,“他们前方举着旗子,就是钦天监衙门的徽旗。”各衙门里都有自己的徽旗,夜晚出行办事,他们都会拿出这个,以便沿途各司辨明身份。月棠眯眼紧盯着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还未曾辨明他们的动向,这时前方的周昀动了。他竟然匍匐前进,借着阴影的遮蔽,快速地潜向到来的钦天监一行!“他想干什么?”月棠和侍卫们同时绷紧了身躯。“跟上去!”下了令,大伙便一起随着他朝前走了。树林的阴影一直到达距离牌坊十来丈远的时候就消失了。牌坊两边哨楼上挂起的灯火,把四面景物照的无可遁形。眼看着那一路人陆续走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太监断后,他负着双手环视着左右,似乎正在确定周围是不是当真没有异状。就在他收回目光,甩开袍子,准备抬脚跨门时,这时候周昀竟突然箭一般地冲上去,以迅雷不及及掩耳的速度,无比精准地掐住了那太监的脖子!月棠吃惊的停住了步伐。也仅仅是一个错愕的工夫,周昀便挟持着太监窜入了小树林!“有刺客!”哨楼上的禁军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敲起了铜锣,“去林子里了,快追!”牌坊里头早就防备着意外的两队禁卫,同时冲了出来,朝着树林里追去。月棠咬牙,看看左右之后说道:“魏章跟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剩下的人在这里拦住他们!”说完她扭转身,直接奔入了树林!刚刚靠近了这一小段路,她已经看清楚了了太监的服饰。那是紫宸殿的人。即使不是掌事太监刘荣那样的级别,也不会差他太多。而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太监,他是紫宸殿的人。是皇帝的人。而且今天夜里明显是出来办差。周昀如今是她端王府的侍卫!他竟敢劫持紫宸殿出来办事的太监,他是不要命了!一旦露了马脚,端王府也要跟着受牵连!月棠带着魏章,如离弦的箭一般,追随着周晌的方向而去。林子是防风林。此地风沙大,自早年开国皇帝选中了此处为陵寝之后,周边的林木都被保留下来。守陵官世居在此,又加种了不少树木。周昀挟着太监亡命奔了一段,估算着已经跑出了两三里路,而视野已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他才终于把人放下来,一脚踩在太监胸腹上:“想死还是想活?!”太监浑身上下都在抖瑟,但直至此时还不忘色厉内荏指着他怒骂:“大胆狂徒!你竟敢劫洒家,洒家可是皇上的人,你这是图谋不轨,是大逆不道!”周昀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若是不想活,现下我把你弄死在这里,谁能知道凶手是谁?!”太监打了个颤抖,屁股蹭着泥土,往后退了退。“你到底是什么人?!洒家身上并无值钱之物,你对我有何企图?!”周昀抓着他的衣襟又把他撤回来,即使光线幽暗,他的双眼里竟然也迸射出异样的锐光。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我问你,大皇子来找皇上的时候,是哪一日?!”太监在他的手下明显一僵。“大皇子?他不是死了吗?……”周昀一掌挥到他脸上:“少跟我装糊涂!他要是真不在了,你们这群凶手,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这里布下埋伏,又是作甚?!”巴掌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里显得格外尖锐。太监牙齿哒哒作响。“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大殿下……”周昀目光下滑,看着他身上并不清晰的太监服饰:“你是紫宸殿的侍笔太监,我认得你,你是刘荣的徒弟之一。“除了刘荣之外,就数你们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待的时间多,宫里去过什么人,你会不知道?“还不老实,我就要你的命!”话音落地,只见寒光一闪,他手起刀落之下,太监一条腿已经中了刀子。惨叫声响起来。月棠陡然停下来,侧耳辨了辨风声,立刻又加快了步伐。太监几乎已快痛晕过去。哪里还见先前的嘴硬?此时已只会跪地求饶:“壮士饶命!小的的确不曾见过大殿下入宫见皇上!“宫里不少人都认得殿下,他如果回了宫,怎么会没有风声呢?“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提到过大殿下。“况且,如果大殿下还活着,并且还入宫见过皇上,那么今天夜里,太傅大人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在此等候大殿下出现呢?”周昀望着模糊但又瑟索不止的他,咬紧了牙关。忽然他身形顿住,快速转身望着身后。而此时太监趁着这功夫,举起早就按在手下的一块大石头,照着他脑袋砸去!可这石头还没落下来,一道魅影挟着杀气迎面而来!又是一声惨叫,太监的左臂掉落在地,他手上的石头也轰然掉下来。周昀是在人影出现的同时跳起来。可是等他看到这一幕,他手里的剑已经不知该指向哪一方!一面是要杀他的太监。一面是突然出现的月棠和魏章。“郡主……”他退了两步。月棠看向地下哀呼的太监,又转向对面,目光像是冰冻了的幽潭:“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想让我端王府为你背锅?!”“不……”周昀又往后退。然后他突然刺出一剑,趁着月棠应招的时候,飞快转身逃走。月棠目光一凛,飞身上前踹出一脚,正中他的后膝弯。随后脚尖点地,又借力前行,在他还没有爬起来时,手里的剑已经抵住了他的颈窝。“在我面前还敢耍花招?这是活的不耐烦了!”说完她一掌劈在周云后颈处,等他倒下,又即刻招呼魏章:“把他背上,立刻撤!”魏章指着那太监:“他怎么办?”月棠走上前,一把扯下太监腰间的荷包,又摸了摸他头上束发的发簪,全部搜摸干净,随后站起身来,一剑刺穿他的胸膛。“走!”顷刻间,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远处。而原地只剩下太监噗噗吐血的声音。……回到牌坊附近林子里的时候,打杀声还穿过夜空清晰地传来。月棠自己的十几个侍卫,加上晏北留下来的六个,已经足够应付那些禁军了。她吹响竹哨,让夜鸟的声音传向皇陵那边,随后与魏章飞速奔上了来路。月夜下的马蹄声像是沙场上的鼓点,又如同此时胸腔里的心跳。此时城内的枢密院衙门里,一场交锋也刚刚开始。枢密院没有天牢。但两个侍卫被晏北安排的人关在存放兵器的石室里日夜看守,也与天牢的稳妥不相上下。可是穆昶早已处心积虑,自从听说晏北和月棠去了城外别邺,便立刻让人在枢密院的伙房里动了手脚。他们做的十分隐蔽。所有吃的喝的牢牢把关都没有问题。但是在做好的饭菜送到值守的人面前时,利用刮来的晚风将催眠的药粉吹进了汤食里。入夜之后,侍卫们昏昏欲睡,察觉了不妥。派人回去禀报,但此时晏北却不在王府。蒋绍即刻带着人前往枢密院,却被今天夜里当值的官员以非衙门中人不得擅自入内为由挡住。而此时穆家安排的人,已经准备朝石室里下手了。蒋绍不得已,只得在衙门外墙头上与他们拼杀。好在晏北及时赶到了,但可惜的是,危乱之中,还是死去了一个人证。让人前往去追捕凶手之时,剩下的那个人证,看着地下同伴的尸体,却突然开口要招供了!就地一番审问后,天色便已由暗转亮。晏北将还沾着血迹的供词塞入怀中,连自己家也不回了,直接奔向了城门,去接应月棠。却恰恰在城门下遇到了扛着周昀回来的魏章和她。路两边的民居已经在晨曦之下露出了微微的轮廓。等他们跨境端王府,皇城司巡街的锣声才刚刚响起。周昀被放倒在毓华斋。,!一盆冷水淋下来,他打了两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月棠停在他的面前,垂眼望着他:“好大的胆子,敢到我端王府来当细作,来人啊,拖出去,剐了他!”几个侍卫即刻冲了进来。周昀脸色一白。别人若说这话,他只会认为是虚张声势。可这话从月棠的嘴里说出来,他相信该剐它千万,就绝对不会只有九百九十九!“小的罪该万死,但仍求郡主恕罪!”他不能死。他死了,殿下怎么办?他绝不能死!“郡主!”他甚至都等不及月棠回应,已经膝行向前:“小的对端王府,对郡主,绝对没有窝藏半分坏心思!”月棠冷笑:“难道刚才我看到的是假的?你顶着我端王府侍卫的身份,去劫持宫里的太监,难道这还不算害我?”周昀双手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小的……可以解释!”月棠又是一声冷笑:“这时候知道解释,早干什么去了?即便是解释,必然也是撒谎糊弄我!我岂会在你身上栽第二次跟头?”“郡主!小的真的不是奸人!您要是不信,请看这个!”他右手抖瑟着伸入怀中,从贴身的衣衫里,摸出来一块眼熟的龟符。月棠接在手里,骤然间眯起了眼睛:“宫里的龟符?!”她迅速把牌子翻过去,看着背面的刻字。“皇子位!”皇子位是皇宫中皇子们居住的宫殿。之所以眼熟,是因为端王府的龟符,与皇子位的通行龟符只有细微的差别!“哪偷来的?”月棠按捺住心底的潮涌,把它握在手里,面色镇定的问道。“这是大殿下赐予身边近卫的龟符,小的跟随大殿下六年,这是他亲自赐予!绝非偷来!”周昀绷紧身躯,脱口而出。“是么,”月棠道,“我不信。除非你让你们殿下来见我!我亲自问他。”周昀听到此言,却突然咬紧牙关,吐不出话来了。月棠皱眉:“交不出人来,你就是撒谎!”周昀深吸气,沉沉的咽下喉头:“小的也不知道殿下在哪儿,小的已经找了他一两个月了。”“找了他一两个月?”月棠转身,“你是说,月渊他的确还活着?!”:()引朱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