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龙归汉上(第2页)
远处山脚下,沛县的轮廓模模糊糊,像块被啃剩的馍。
他娘的,大丈夫当如是……如是个屁!
他脑子里又冒出那年在咸阳远远望见的景象——始皇帝出巡,那阵仗,那威风,黑压压的甲士,华盖如云,车辇如龙,碾过街道时地皮都在颤。
那才叫活法!
再看看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沟里,领着十几个跟他一样犯了事的泥腿子,跟野人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因为一时脑热放了几个押去骊山的囚徒。
“狗日的嬴政……”刘邦低声咒骂着,心里头那股憋屈火蹭蹭往上冒。
要不是那老小子修长城、建阿房宫,弄得民不聊生,他刘季至于放着好好的泗水亭长不当,跑到这鬼地方当山大王?
正烦躁着,山道拐弯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野兽,是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音,还有刻意压低的吆喝声。
刘邦一个激灵,像只受惊的狸猫,哧溜一下缩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妈的,这穷山僻壤,除了他们这帮逃犯,还有谁?
别是来剿匪的官差吧?
他屏住呼吸,心脏咚咚跳得跟擂鼓似的。
一辆蒙着厚厚油布、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牛车,慢吞吞地从山道那头拐过来。
拉车的牛瘦骨嶙峋,赶车的汉子也穿着破烂,看着像逃荒的。
可刘邦那双眼毒得很——那车架子,那车轱辘的样式,虽然刻意弄脏了,但绝不是寻常农户能用得起的料!
透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讲究”。
车子在离他不远的一片稍微开阔的乱石滩停下。
车上跳下两个同样穿着破烂的汉子,动作麻利地掀开油布一角,一股浓烈到呛人的咸腥恶臭猛地弥漫开来,熏得刘邦差点呕出来。
是咸鱼!
满满一车腌得发黑的臭鱼!
只见那两个汉子,一人警惕地望风,另一人则吃力地从车厢里拖出几个鼓鼓囊囊、同样散发着恶臭的麻袋,看那沉甸甸的样子,里面也是咸鱼。
他们吭哧吭哧地把麻袋拖到乱石滩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土坑旁,解开袋口,哗啦一下,把里面黑乎乎、黏糊糊的咸鱼倒垃圾似的倾泻进去。
倒完一个,又拖下一个麻袋,重复同样的动作。
刘邦看得眉头紧锁。
不对!
太他娘的不对了!
逃荒的?
谁逃荒带一车专门倒掉的臭咸鱼?
还专门找个坑来倒?
这穷山沟,倒给鬼看啊?
他死死盯着那个坑,直觉像根针,狠狠扎了他一下——那堆腥臭扑鼻的咸鱼下面,肯定有东西!
那两个汉子倒完几袋,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没发现异常,便迅速盖好油布,跳上车,鞭子一抽,瘦牛拉着破车,吱吱呀呀地沿着来路消失在山道尽头。
四周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那令人作呕的咸腥味。
刘邦又耐心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人真的走远了,才像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土坑边。
坑里堆着小山似的咸鱼,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
刘邦忍着恶心,捡了根粗树枝,屏住呼吸,开始扒拉那堆滑腻腻、臭烘烘的鱼。
“他娘的……到底搞什么鬼……”他一边扒拉一边嘟囔。
树枝戳到一个硬物,不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