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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写缓缓抬眸,强忍着心底的悸动,终于是再看到了宵明。她着了身白衣胜雪,身形纤细瘦弱了几分,那如墨般的发丝倾泻而下,只挑起几缕用青簪浅浅绾起,眉目间仍旧是兀自显露出无波无澜的漠然来,似这世间无任何一事能叫其有所动容。

不过在下一瞬,江写看到了宵明身后的人,脸色倏地便冷凝下来。

卫芷溪也注意到眼前这人眉目不善地盯着自己,那眸光森然,叫人不寒而栗。不过随即那不适感便烟消云散,再将视线投去,那人已收回了目光,好像方才她感受到的敌意只是错觉。

江写尽量叫自己收起杀意,可在看到卫芷溪的那一瞬,险些便不受控了。若非她如今境界已到半步离火境,恐怕是难以压抑住方才的杀意。

这时庄冶儿及时出面,将方才那一刻的氛围给扭转过来。她看向江写,用目光示意,“你方才不是有事找我,过来吧。”

江写轻轻点头,随即那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宵明身上划过,眸中有几分留恋与隐忍。她紧紧握着双手,只是一遍遍告诫自己,如今的她已不再是江写,没有任何理由同宵明亲近。

江写跟着庄冶儿离开后,丹心也打发了两位弟子,随即便注意到宵明不知在想着何事,有些出神。

“宵明?”

那人手置于身前,朝着胸口贴附而去,一双平淡无光的眸子上平添了一抹凄凉易碎,过了好半晌,才无奈叹息道:“丹心,不知怎的,总觉这儿空得很,也时常眼晕,吃哪些丹药可医?”

见状,丹心微微一怔,随即便了然于心。瞧着宵明的模样,自打亲手杀了那弟子之后,这些年哪一日不是如此。对此,她也只能看破不说破,只道了句:“你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二人找了一处靠窗的茶案坐下,那小厮也端来茶具,供二人品茗闲谈。

实际上丹心也许久未曾见过宵明了,自从她知晓江写沾染妖邪之术被宵明亲手了结性命后,凭她们多年交情,她便知晓宵明定是难以走出来了。其中的流言蜚语也顺着风声飘进了她耳朵里,直到她也渐渐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不过至今,也从未敢在宵明面前再提起那个名字。

可身为多年好友,丹心的确不忍再看宵明如此,以她的性子,也无法切身体会宵明的感受。只是唯有一点,若他日白鹭然修了妖邪之术,恐怕她这个做师尊的也一时无法接受,更别提亲自动手。

宵明的心思,本就比她细腻得多。

“若这般叫你痛苦,不如只去想,她习这妖邪之术,便就是整个仙道都容不得。事已成定数,如此,能叫你在这仙道之路上更好受些。”

宵明牵扯出一个笑容,“我从未觉得仙道之路坎坷,哪怕是日夜饱受这寒毒侵扰,也从未有过动摇。”

“我明知晓那清灵阵天雷落,便一切都成定数,可心中却始终不愿去信。真当我亲手杀了她,那柄剑,好像也刺进了我的胸膛。”

宵明坐在那窗前,树叶打下的阴影在那白皙无瑕的肌肤上形成斑驳光影,那人似是一片风清清淡淡,不沾染半分凡尘之气。

“师尊说我心魔已除,那尘封百年的瓶颈便会破碎,如今我已半步大成期,离那众人向往的仙道更近几分,这本该是值得庆幸之事”

“可为何呢?丹心,为何我会如此痛苦?”

这话虽说是问丹心,却更像是喃喃自语似的,宵明依旧是平静地叙述着,可那张禁欲克制的谪仙容颜下,一双形似桃花的双眸却无法将那些感情抑制于此。就连那浓密纤长的双睫都在眼底投影出一片好似心事般的阴影。感觉随时都要突破理性的桎梏,被那汹涌澎湃的感情所吞噬。声线都不由得攀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尽管四年已过,可再度提及此事,对宵明而言都是点到为止,不愿再过多回想。

丹心自看得出她这是心病,可事已至此,人死灯灭,再多说亦是无益,她默默聆听着,将那泡好的茶水为宵明添入茶盏。

“既痛苦,便别再去想了。这时日终会冲淡一切,没有任何事无法忘却。我们唯一的优势便是活得长久,再过几百年,任你再回想起此事,恐怕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耿耿于怀了。”她说的话虽听上去有些残忍,可这终究是事实。仙道之路孤独,伴随着数不清的生离死别,而要想修成仙道,其中更不乏坎坷。这所有的五味都尝遍了,直到麻木,再无所动摇,或许才能迎来成仙的一日。

——

“那传闻,果然为真。”

随着庄冶儿离去,江写站在那后院的梨花树下,不过半晌,便听庄冶儿悠悠道来,她话音微微一顿,似是在刻意注意她此刻神情,随即话锋一转,“可那又如何呢?这仙道路漫漫,得一心人已属不易,紧抓在手心不放才是。宵明啊,身为仙人却还如此胆小怯懦,有趣,实在是有趣”

庄冶儿一心投身商道,虽在仙道上也有着极佳仙缘,可对此,这人却不以为意,一心追随自在二字。所以才会离开皇城,独自经商。于她而言,品味这世间一切,也颇有一番风味。而她也因此晚了些时日才踏入离火境,至此便鲜少再去修炼。于她而言,这数百年光景已是足够了。

江写未曾言语,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所谓“胆小怯懦”她从不曾在宵明身上看到过,唯有的只是作为一个师尊的理智隐忍。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能从那人双眸中读出一丝别样的心思,但那总归都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

在后院中待了半刻钟,再出去时,那正厅内已空无一人了。江写虽抱着一些想要看见宵明的念想,不过还是硬生生压了下来。

如今的她,还是不做叨扰的好。

皇城演武场内,数根金色巨柱都盘旋着一条金色游龙,龙头雕刻得栩栩如生,叫人无不为之震撼。在这中央,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枝繁叶茂,绿营盎然,几乎将半个场地都遮盖在那浓密枝叶下。

这次八门大比,便是叫各方势力中实力最出众的弟子前来切磋交流,各个门派长老客卿也可参与其中,因而大多势力中的宗主与掌事者都一同前往。

江写随着庄冶儿来到阁楼处坐下,会场周遭,各方势力为首落座于此,不出半刻钟,便将这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多时,那演武场看台之上,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江写抬眼望去,那是位女子,其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身着玄色刻丝金线团纹龙袍,衣身上金龙栩栩如生,端重威严。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皇冠之上金光锦簇,繁丽雍容。

仔细去看,那人的容貌与庄冶儿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这女帝要比庄冶儿看上去更年长几岁,身周气息也更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江写瞧了身侧庄冶儿一眼,发觉那人并未像常人一般仰望那高处之人,而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中烟袋。

似是注意到江写投来的视线,她又侧眼看去,“瞧什么呢?”

江写本就知晓庄冶儿与这女帝的姐妹关系,经她这么一问,反而喉咙一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庄冶儿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倒也满不在乎地托着下颌,随口道:“可是觉得我与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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