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雄鹰之志(第2页)
“我从没否认兄长的家督之位。”东信义冷冷地说著,一步步逼近长瀨內膳,“可禁足兄长、由我主持丧仪的命令,是主家两位殿下共同颁下的。难不成你想抗命?”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把利刃,直刺长瀨內膳的要害。
东信义又向前踏出一步,手指著自己身上的麻衣,一字一顿地道:“而这件墨染麻衣,是道三殿亲手赐给我的。你要不要去崇福寺,当面问问道三大殿?”
“这……”长瀨內膳瞬间失声,没了刚才的凶狠与傲慢,也不敢再为难东信义。
东信义没再理会他,抬头望向城楼。只见东常尧满脸怒容,狠狠地一甩袖,转身消失在城楼之上。
“让开。”
东信义微微一笑,推开挡在面前的家老,昂首踏入东殿山城。
……
“信义!”刚踏入自家宅邸,东信义就听到一声带著哭腔的呼唤传来。
隨著呼唤,一个身姿婀娜的美艷妇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一把攥住东信义的袖口,忧急的目光迅速扫过东信义全身,道:“昨天……他们都在传你坠崖身亡……娘的心都要碎了!”
“让母亲您担心了。”
东信义赶忙搀扶住自己的母亲阿杏夫人,扶著她走进宅屋,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当然,一些不宜让母亲知晓的关键信息,他巧妙地略过了。
儘管东信义说得轻描淡写,但阿杏夫人还是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她急忙上前,颤抖著双手扯开了儿子的衣襟,一眼就看到他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啊,这……”阿杏夫人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滚落,捂住了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母亲,不用担心,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东信义连忙安慰母亲。
虽然阿杏夫人只是他的便宜母亲,但此刻,看著对方眼中真切的母爱,他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暖流。
过了好一会,阿杏夫人才强忍住悲伤。左右瞧了瞧,確定四下无人后,才又凑近,压低声音颤声问道:“是你兄长乾的?”
东信义没有瞒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杏夫人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如纸,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生气。屋內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又是一阵沉默后,阿杏夫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拉起儿子,快步走进內宅,紧紧关上房门,然后小心凑到东信义面前,声音低若蚊蝇,道:
“信义,有件事……娘一直瞒著你。如今,不能再瞒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其实是大明人。当年隨父出海,遭遇了海难,父亲被海贼所杀……我侥倖活命,被三河吉良家收养,才嫁给了你父亲。”
听到这话,东信义驀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著母亲。自己竟然是大明血脉?一股莫名的兴奋在他心底悄然涌动。
阿杏夫人见儿子一脸震惊,以为他被嚇到了,连忙解释道:“信义莫怕!娘今日告诉你此事,是因为我父亲临终前,曾將一份重宝藏於伊势湾熊野滩附近。他说过,若能善用这些宝物,足可富甲一方!”
她殷切地凝视著儿子,眼中全是孤注一掷的期盼:“如今你兄长步步紧逼,欲置你於死地……我们又何苦在此担惊受怕?不如速速离去,找到宝物。到时,即便是只做一介商贾,也好过在这里每天如履薄冰啊!”
东信义沉默了许久,才从这一连串惊人的信息中回过神来。
他望著母亲眼中满溢的关切与祈求,却缓缓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道:“母亲,孩儿此次死里逃生归来,绝不是为了……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
“可信义!你在家中地位卑微,连本家的通字都未能继承,还是娘写信恳求养父,才为你拜领了吉良家的『义字!如今你兄长他……”阿杏夫人焦急劝阻,却被儿子轻轻按住了双肩。
隨后,东信义站起身,指著窗外山崖,“母亲,你看那石缝中的岩牡丹。根系深扎於破碎的岩石,却绽放得比园中的牡丹还要绚烂。只因它们明白——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说著,他目光转向远处那些奉命监视的足轻身影,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况且,道三殿赐我墨染麻衣,便是要我在家中牵制兄长。此刻若逃,就是拂逆於他。那时,我母子二人面对的,將是天涯海角,永无休止的追杀!”
他缓缓转身,回到母亲身边,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所以,宝物固然重要,但眼下最要紧的……”他的眼神犹如磐石般坚毅,“就是像那岩牡丹,把根须……牢牢地扎稳在这乱世的石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