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父子阴谋(第2页)
东信义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下来。
斋藤道三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届时,我便可以此为由,顺势废黜其家督之位,扶你为东氏之主?”
东信义立刻以大礼扑伏於地,鏗鏘的誓言脱口而出:“若得主公恩典,信义执掌东氏,此生此世,定为主公效犬马之劳,纵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斋藤道三放声大笑,豪迈地从案上漆盒中抓起一把小判金,撒向东信义身前:“好!赏你了!去吧,让老夫看看你今后的手段!”
“谢主公厚赏!”东信义欣然收起金判,恭敬告退。
……
与此同时,
稻叶山城天守阁深处,苦涩的药香正在空气中幽幽瀰漫。
身裹素白僧衣的深芳野捻动著手中念珠,目光忧虑地凝视著臥榻上假寐的儿子——斋藤义龙。
“新九郎,我的儿啊……”她声音轻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连母亲我也要欺瞒么?告诉我,你这病……可是真的?”
斋藤义龙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病態?接著,他猛地扯下额上布带,冷冷看向母亲:“母亲大人,您不是在持是院清修,来这里作什么?”
“自然是听闻我儿病重,心急如焚,特来探望。”深芳野眼中的忧色更浓,“可我看第一眼就知道了,你並没有生病。儿啊,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斋藤义龙骤然起身,逼近母亲,英俊的脸庞因憎恨而极度扭曲,“自然是为了对付那条老而不死的蝮蛇!”
深芳野骇然失色:“新九郎!你怎能如此称呼道三殿!他可是……”
“他是什么?!”斋藤义龙厉声打断,眼中早已是怒火熊熊,“母亲大人您还记得吗?当年您还是土岐赖艺大人的侧室夫人!是那条蝮蛇强夺了您,驱逐了赖艺公!他带给您无尽的屈辱,却连一个正室的名分都吝嗇给你!”
“而我!”他指向自己,声音因悲愤而嘶哑,“因为这个污点,生来便註定是庶子!一个连继承权都微乎其微的庶子!”
深芳野慌忙抓住儿子的手臂:“新九郎,慎言!道三殿不是已经將家督之位和美浓守护职都传给你了吗?”
“传给我?”斋藤义龙猛地甩开母亲的手,目光如刀锋般锐利,“那不过是套在狗脖子上的锁链!他就是要我永远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做他的孝子贤孙!”
深芳野仰视著儿子狰狞的面容,心如刀绞。她深吸一口气,摇头嘆息:“儿啊,为娘知你心中苦楚。可道三殿终究是你的父亲,他在美浓积威如山,你如何与他相爭?”
斋藤义龙突然死死盯住母亲,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冷笑:“母亲大人,斋藤道三……他真是我的父亲吗?”
深芳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斋藤义龙步步紧逼,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当年,蝮蛇强占了您后,仅仅七个月便生下了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告诉我,我是不是土岐赖艺公的儿子?身体里是不是流淌著土岐名门的血脉?!母亲大人,请您亲口告诉我!”
深芳野听著儿子的咆哮,浑身剧烈颤抖,手中紧攥的念珠绳结骤然崩裂!檀木珠粒噼啪一下滚落满地。
斋藤义龙看到这,根本就无需再等待答案,隨即发出了狂狷的大笑:“哈哈哈!您不说,我都也知道了!我就是土岐赖艺公之子!堂堂土岐名门之后!”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著野心的烈焰:“有此大义名分在,一旦我高举光復土岐的义旗!整个美浓,必將群起响应!定要將那窃国的梟雄——斋藤道三,彻底碾为齏粉!哈哈哈哈!”
深芳野的嘴唇剧烈翕动,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她绝望地仰望著儿子那张被仇恨与野心扭曲的脸庞,仿佛又一次亲眼目睹了当年斋藤道三驱赶土岐家的残忍景象。
歷史,竟要以如此残酷的方式重演。
深芳野失魂落魄地起身,一颗颗冰冷的念珠被她踩在脚下,步履蹣跚地,一步步踏入殿外漆黑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