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短暂的喘息和远方的阴霾（第1页）
清晨的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连绵数日的阴雨，如同无数把金色的利剑，刺破铅灰色的云层，慷慨地洒落在南宝山坳。被雨水彻底清洗过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新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澄澈，沁人心脾。山涧溪流摆脱了浑浊，重新变得清澈欢快，裹挟着融雪的凉意，轰鸣着奔向山下的小型水库。整个世界仿佛被重新刷洗过一遍，焕发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生机。
静默了两天，堡垒的大门，终于在一阵沉重而令人心安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不再是战斗警报的凄厉，而是象征着希望与自由的开启。
陈默、张卫国、李三全副武装，率先踏出了堡垒。林晚则占据着围墙制高点，95式步枪的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堡垒外围的每一个角落，为外出清理的队友提供最高级别的火力掩护。王翠花和苏晴也加入了清理队伍，林小满则负责警戒侧翼。
眼前的景象，比他们之前从高处瞭望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堡垒大门外五十米左右的开阔地带，彻底沦为了一片巨大、肮脏的垃圾场和泥泞沼泽。互助会仓惶撤退时丢弃的物资散落得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空罐头盒堆积如山，散发着食物腐败的酸臭味；被泥水浸泡成团的破烂衣物和被褥，如同肮脏的苔藓铺满地面；断裂的木棒、磨钝的砍刀、甚至几把散架的土制霰弹枪，被随意抛弃在泥水里；简易搭建的窝棚骨架歪歪扭扭地倒塌着，上面覆盖的油布破烂不堪，在微风中无力地飘荡；被踩踏得稀烂的泥地里，混杂着排泄物的污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几处被遗弃的篝火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烧焦的木炭。
更显眼的是那些被互助会仓促遗弃的“工事”。用沙袋和废旧轮胎垒砌的简易掩体歪倒在泥水中；挖掘了一半的壕沟变成了浑浊的污水坑；甚至还有两辆因为故障或争抢中被遗弃的改装皮卡，像被拔掉牙齿的钢铁怪兽，孤零零地瘫在泥地里，车窗破碎，车身布满弹痕和锈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气味：腐烂食物的酸臭、人类排泄物的恶臭、泥水的土腥、以及……淡淡的、被雨水冲刷后依旧隐约可闻的血腥味。那是堡垒反击和营地内部冲突留下的最后印记。
“这帮孙子，真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啊！”李三捂着鼻子，用脚踢开一个滚到脚边的空罐头，嘴里骂骂咧咧，“看看这埋汰的！比猪圈还不如！”
“别废话，抓紧干活！”张卫国沉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手中的81杠步枪保险打开，保持着高度警惕。虽然敌人主力己撤，但难保没有零星的溃兵或心怀不轨者藏在附近山林。他指向那片狼藉，“陈默，我带李三清理大门附近，重点回收武器弹药和燃料。小满、苏晴、翠花，你们负责检查那些窝棚和车辆，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有用物资或者……陷阱。”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了更远处的水库方向。“我去水库那边看看发电机房。”
“小心点！”张卫国叮嘱道。林晚的声音也通过对讲机传来：“水库方向视野清晰，暂无异动。”
陈默紧了紧手中的92式手枪，迈开步子，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水库走去。脚下是松软的泥浆，每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连日的湿冷，但他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堡垒的危机看似解除，但互助会撤退得太过诡异，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心头。
绕过几处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菜地边缘（幸好梯田位置更高，破坏不大），陈默来到了水库岸边。几日暴雨，水库的水位明显上涨了不少，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周围青翠的山峦。水电站的机房安静地矗立在出水口旁，只有水流冲刷涡轮的轻微声响传来。
他沿着湿滑的岸边，仔细地搜索着。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寸泥泞的滩涂，每一处可能藏匿痕迹的岩石缝隙。很快，在靠近东南角、一处较为隐蔽的山崖根部下方，他发现了异常。
岸边的泥地上，清晰地残留着几道拖拽的重物痕迹，一首延伸到水里。痕迹旁边，散落着一些被踩踏过的脚印，凌乱而深陷。更引人注目的是，岸边丢弃着几件东西：一个被撕破的、沾满污泥的简易“呼吸气囊”，由汽车内胎和塑料管粗劣连接而成；几段断裂的、捆绑用的尼龙绳；还有……几根用粗壮竹竿和钢管拼接起来的长杆，长度足有五、六米，其中一根顶端还残留着锈迹斑斑的铁钩和几个用来固定物品的金属卡扣！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长杆和铁钩。铁钩的形状，显然是用来钩取某种网格状物体的！他的目光投向眼前深不见底、泛着幽暗绿色的库水。
“吴磊！立刻到水库东南角来！快！”陈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很快，吴磊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陈默，发现什么了？”
“看这个！这里是不是我们抽水机的取水口？”陈默指着岸边的工具和痕迹。
“没错，是这里！他…他们…怎么知道这水下有取水口？”吴磊看着这一地的装备。“他们…真的差点就…就成功了！只要再给他们几分钟…不！可能几十秒！只要把袋子捅进去…”他不敢再说下去，巨大的后怕让他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陈默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泥土、水腥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此刻吸进肺里，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甸甸的冰凉感。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取水口被水泥彻底封死，抽水机发出空转的哀鸣，堡垒内所有的水龙头再也流不出一滴水……干渴、恐慌、绝望在密闭的空间里疯狂蔓延，内讧、崩溃、甚至……为了争夺最后一点水而爆发的血腥冲突……
他们离那个地狱般的结局，仅仅一步之遥！不，是几十秒之遥！
“杨天赐……”陈默缓缓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望向城市的方向，低声念出那个名字。他为什么要撤退？在这个几乎就要得手、彻底掐死堡垒命脉的关键时刻？是什么力量，能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仓惶得像条丧家之犬？是内讧？是更大的危机？还是……调虎离山？
这个巨大的、悬而未决的谜团，如同笼罩在堡垒上空的最后一片阴云，让这劫后余生的阳光，都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当陈默和吴磊带着沉重的心情和那令人后怕的发现回到堡垒时，清理工作己经接近尾声。李三正将回收来的几桶宝贵的柴油和汽油小心翼翼地往堡垒里提。苏晴和林小满则在检查那些被遗弃的车辆，虽然大多破败不堪，但拆解下一些零件，或许将来能用上。
堡垒小广场上，堆积着回收的战利品，虽然不多，但在这物资匮乏的末世，每一份都弥足珍贵。然而，当陈默低声将水库取水口的发现告诉大家时，刚刚因为清理收获而升起的一丝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嘶……”张卫国倒吸一口凉气，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紧绷，“妈的！这帮畜生！玩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