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礌石与鲜血（第1页）

黎明，并未带来希望，而是撕开了地狱的帷幕。

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照亮成都北门那巍峨却己布满战争创痕的城墙时，远方魏军大营方向，陡然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呜——

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不再是昨日的隐约试探，而是带着赤裸裸的杀戮意志，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攫住了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脏。

“敌军来袭——各就各位！”队率、屯长们嘶哑的吼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压住了新兵们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惊呼。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瞬间，黑压压的魏军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们的营寨中汹涌而出。他们排着密集的阵型，前排士兵高举着巨大的橹盾，后方则扛着数以百计的简易云梯。脚步踏地发出的轰鸣，汇集成一股沉闷而恐怖的声浪，伴随着兵甲碰撞的铿锵作响，如同死神的丧钟，敲打在守军的心头。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邓艾的第一波攻击，就如同他的性格，狠辣、果决，意图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摧垮守军的意志。

“弓弩手！预备——”傅佥亲自坐镇北门城楼，他沉稳如山的声音通过传令兵迅速扩散。

城墙垛口后，弓手们颤抖着将箭矢搭上弓弦，弩手们奋力拉开弩臂，冰冷的箭镞对准了那片不断逼近的黑色潮水。他们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呼吸急促，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与恐惧。空气中弥漫着弓弦绞紧的“嘎吱”声，混合着士兵们粗重的喘息。

“进入射程——放！”

随着一声令下，城头上瞬间爆发出密集的弓弦震鸣！

嗡——！

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如同被惊起的蝗群，带着死亡的尖啸，腾空而起，划破黎明的天空，然后朝着魏军的前锋阵列狠狠扎下！

“举盾！”魏军阵中也传来声嘶力竭的命令。

笃笃笃笃……！

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大部分钉在了厚重的橹盾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也有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或者以刁钻的角度越过盾墙，狠狠地扎进下方士兵的身体！

“啊！”

“我的眼睛！”

惨叫声瞬间在魏军阵列中响起，中箭者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但汹涌的潮水只是稍稍滞涩，后排的士兵立刻面无表情地踏过同伴的尸体和哀嚎，继续向前冲锋！他们的眼神麻木而凶狠，仿佛被驱赶的野兽。

“不要停！继续射！”军官们红着眼睛怒吼。

弓弩手们机械地重复着搭箭、拉弦、瞄准、发射的动作。手臂因为高速重复而开始酸麻，但他们不敢停下。箭矢一波接着一波地泼洒下去，在魏军阵中制造着持续的伤亡，却无法阻止那黑色潮水的整体推进。

距离在飞速拉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魏军阵后的弓箭手也开始仰射还击！

嗖嗖嗖——！

黑色的箭矢从城下抛射而上，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城头！

“隐蔽！”老兵一把将身边的新兵按倒在垛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