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残阳如血（第2页）

老军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谌：“殿下，这……这是……”

“尽力救治。”刘谌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老军医的肩膀，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其他满怀期盼看着他的伤员。

他知道，系统的药物有限，救不了所有人。但他此刻需要的是一个姿态，一个信号。

他示意麒麟卫将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包拿来。布包里，是昨夜突袭魏营时，从缴获的魏军干粮中特意留下的一些肉干和面饼，数量不多，但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

他没有大声宣扬，只是走到那些伤势较轻、或还能行动的伤员中间，亲手将肉干和面饼一点点掰开，分到他们手中。

“吃吧，这是从魏狗那里抢来的。”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本王与你们一样，昨夜也在魏营之中，与他们搏杀。”

他一边分发食物，一边开始讲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伤兵的耳中。他没有渲染自己的英勇，更多的是描述那夜的黑暗、惨烈，以及三百死士是如何抱着必死之心，如何在一片混乱中左冲右突。

“……那时，我们被围在中军，西面八方都是魏狗，张遵将军为了护我，身中数箭，依旧死战不退……”刘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描述着张遵最后的怒吼，描述着那些无名的死士如何用身体为他挡刀剑。

伤兵们默默地听着，咀嚼着口中来之不易的食物，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麻木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鸣，一种同为军人的理解与悲壮。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浑身是伤、贵为亲王却与他们分食一块干粮、讲述着同样惨烈经历的年轻统帅，心中的某种东西被触动了。

“后来呢？殿下，您真的……真的杀了司马昭？”一个胳膊受伤的士卒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渴望。

刘谌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成都城中心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颗被石灰腌制、悬挂示众的头颅。

“不错。”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司马昭的首级，此刻就挂在皇城之前！魏狗也是人，砍了头一样会死！他们的主帅，一样被我大汉的利剑斩落马下！”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股斩断犹豫的决绝：“我们能杀他一个主帅，就能杀他十个、百个！司马昭死了，邓艾难道就是三头六臂？只要我们众志成城，依托这成都坚城，何惧他魏狗万千！”

他猛地站起身，尽管身体晃了一下，但还是稳稳站住。他环视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卒和伤员，举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指向城外暮色中魏军营地方向隐约可见的灯火。

“将士们！”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石磨过，却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在残阳如血的城头回荡，压过了所有的呻吟与哀嚎：

“司马昭头颅在此，魏狗何惧？！”

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一点火星落入了干涸的油池——

“汉军威武！！”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汉军威武！！”

“镇国大将军威武！！”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起初是伤兵，然后是城头的守军，最后连那些忙碌的军医和民夫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振臂高呼！他们看着那个屹立在夕阳余晖中、浑身浴血却目光如炬的年轻身影，仿佛看到了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铁流，开始熊熊燃烧！

声浪汇聚，冲破暮霭，震撼着古老的成都城墙。

刘谌站在城头，感受着这久违的、带着血性与希望的气息，胸中豪气与沉重交织。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邓艾的报复很快就会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但他更知道，他己经在这些绝望的将士心中，点燃了第一簇星星之火。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幕降临。但成都城头，那一声声“汉军威武”的怒吼，却比天上的星辰更加明亮，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