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诸葛拜服谯周伏诛（第1页）

大殿之内，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司马昭头颅带来的视觉冲击与心理震撼，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那狰狞的首级静卧于地，无声，却比任何雷霆怒吼更具威力。

打破这死寂的，是刘谌那嘶哑却如寒铁交击的声音。

他无视了龙椅上魂不守舍的刘禅，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满朝文武，最终落在那颗头颅之上。他开始叙述，从昭烈庙前的绝望，到三百死士的集结，从暗夜潜行的凶险，到魏营外围的烈火与厮杀。

“……彼时，魏狗前营火起，人心惶惶，儿臣率众首突中军！”刘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描述着冲破层层阻碍的惨烈，身边亲卫如何一个个倒下，张遵如何力战至最后，用生命为他开辟道路。他的话语没有华丽辞藻，只有血淋淋的事实，勾勒出一幅幅壮烈而残酷的画面。

“及至中军大帐，逆酋司马昭正欲遁逃！”刘谌猛地抬手指向地上的头颅，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儿臣不顾身侧刀戟，眼中唯有此獠！一剑贯日，取其首级于此！”

他顿了顿，喘息着，仿佛那夜的搏杀再次耗尽了力气。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个沾满血污的锦囊，上面依稀可见精致的刺绣。他解开锦囊，倒出一枚小巧而古朴的青铜印章，以及一方被血浸透大半的丝帛。

“此乃司马昭随身印信！”刘谌将印章高高举起，那冰冷的金属在透过窗棂的晨曦下反射出微光，“其上刻有‘晋公昭印’西字！还有此帛，乃其昨夜手书，催促邓艾速定受降事宜之令！”

物证！确凿无疑的物证！

印信被离得近的、胆大的官员辨认确认，那方丝帛上的字迹和内容更是铁证如山！刘谌的话语，配合着地上司马昭的头颅和这些来自敌酋身上的信物，彻底构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北地王刘谌，真的做到了这近乎神迹的壮举！

“哗——！”

大殿之中，压抑的惊呼声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先前还有一丝怀疑的人，此刻也彻底信服。看向刘谌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深深的敬畏！

然而，就在这气氛转向之际，一个尖利而颤抖的声音突兀响起，如同夜枭哀嚎。

“荒……荒谬！一派胡言！”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面无人色的光禄大夫谯周。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着刘谌，手指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北地王！你……你闯下泼天大祸矣！！”他声音嘶哑，试图维持住自己“理学硕儒”的体面，却显得色厉内荏，“司马昭乃魏国晋公，你杀了他，便是与魏国结下不死不休之血仇！邓艾大军顷刻便至，届时成都玉石俱焚，百万生灵涂炭，这滔天罪孽，你……你担待得起吗？！”

他转向龙椅上的刘禅，噗通一声跪倒，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道：“陛下！陛下明鉴啊！北地王年少冲动，只图一时之快，却将我季汉拖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如今唯有即刻送出降表，或许……或许还能平息魏主之怒，保全宗庙百姓啊！”

这番颠倒黑白、将英勇视为罪过的言论，让许多尚有血性的官员面露怒色，但长期以来的投降论调以及对魏军兵锋的恐惧，仍让一些人迟疑不定。

刘谌冷冷地看着谯周的表演，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讥讽，并未立刻反驳。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个一首沉默的身影，动了。

一首立于文官队列中，面容儒雅却带着沉重忧色的诸葛瞻，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司马昭的头颅，又掠过刘谌那浴血而坚毅的身影，最后定格在跪地哀嚎的谯周身上。他眼中原本的彷徨、挣扎，如同迷雾被狂风吹散，渐渐被一种清明、决绝，乃至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他越众而出，步伐沉稳，走到了大殿中央，走到了刘谌身侧，与跪地的谯周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他没有看刘谌，而是面向谯周，声音起初平静，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力量：

“谯大夫，尔言……玉石俱焚？生灵涂炭？”

他猛地提高声调，如同其父武乡侯当年怒斥王朗般，字字诛心：

“欲保全者，究竟是我蜀中百万生灵，还是尔等贪生怕死、欲献城求荣之辈之项上人头与富贵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