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页)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给钟念念读故事。
最初他也是出于试探,可那些字句一旦从唇齿中流淌出来,他就停不下来了。
每读一段,钟念念就要幅度极大地鼓起掌来。
做复健的医生曾经说过,“这种孩子,能做出感情回馈,就是极大的进步。”
他把这视为钟念念“醒来”的前兆——他一直把儿子的病看做昏迷、看做沉睡,他是那样坚定地相信钟念念有一天会重新“醒”过来,像婴儿时期那样再次带给他慰藉和希望。
钟念念只喜欢枕头人杀掉女人的故事。
z先生不得不苦思冥想,在电视新闻中、在报纸上,寻找那些可以被杀掉、“应当”被杀掉的女人。
他首先在纸上说服了自己:人类需要新的神。枕头人不会杀掉任何人,只是帮助那些痛苦的、没有出路的女人,离开她苦涩的生活。枕头人就是那个神。
而当他第一次看到一具年轻的身体在自己眼前逐渐冷却下去,他还是呕吐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把被子扯得宽一些、盖得严一些,然后逃离了现场。
客厅里,钟念念把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正坐在沙发上喝z先生烫好的牛奶。
电视里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钟念念的脸上,他的脸是那样白,像一块幕布,任由色泽泼洒。
z先生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只是一个梦。
5
猴山里最年迈的那只猴子,又开始凿洞了。
每次它凿洞,都意味着有极端天气降临。
走在晨晓中的z先生垂着头,他心事重重,他在赌大雪将至。
那具瘦小的尸体,被他拖到了河对岸,并埋藏在了绿化带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跑到医院的急诊室,坚称自己高烧不退,请求医生送自己和儿子去隔离。
然而,这一切没有如他的愿。
比他危重的高烧病人早已占据了全部医疗资源,他被劝说回家自行隔离。
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那座桥上走过时,桥下的车站已经空无一人。
早在几个小时前,那里曾有过一辆大巴车。即将发动之前,有一群男人冲到车里,骂骂咧咧地登上车,从上面拖下来几个头发蓬乱的女人。
有女人喊过报警,司机笑着抽了根烟,“夫妻打架,外人搀和什么?”
z先生和那辆大巴车,像两条不起眼的平行线,从不同的方向刺穿了这座城市。
为他准备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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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现阮阮的尸体开始,z先生就不再写作了。
他开始写日记——日记的时间跨度很长,像赶作业似的,从小学时期开始补,一直写到现在。
与他的小说相反,z先生的日记里一片光明。在这份日记中,母亲慈爱,幼子天真,虽然愚钝,却日益好转,他想要的一切似乎都以文字的形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