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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终于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是。”
一个字,砸在寂静的病房里,也砸碎了五年来所有误解的墙。
没有辩解,没有借口,只有最赤裸的真相,她不是不爱,她是不敢爱。
沈嘉言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猛地俯身,将温晚柠紧紧拥入怀中,像是要把这五年的距离,用这一抱,全部补回来。
她的下巴抵着温晚柠的肩头,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收紧双臂,“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对我好?凭什么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痛,却把我,推开得那么远?”
温晚柠浑身颤抖,终于抬起手,迟疑地、颤抖地,环住了沈嘉言的背。她没有躲,没有否认。
只是死死抱住她,像抱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哭得像个终于回家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嘉言,我必须那么做······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她的哭声破碎在沈嘉言的肩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
沈嘉言慢慢起身,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擦去她满脸的泪,“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承受的那些伤害也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就不会去争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
她的指尖停在温晚柠的唇边,像是想堵住那些年她强忍的痛。
“你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你为我受伤?你替我挡了风雨,却忘了我也想为你撑伞,你怕我被伤害,却忘了,”她顿了顿,眼底泛起更深的痛楚,“最让我受伤的,是你替我疼。”
她缓缓靠近,额头轻轻抵上温晚柠的额头,呼吸交缠,“为什么你可以挡在我身前,我却不可以?”声音低哑,带着近乎执拗的温柔,“为什么你能为我对抗全世界,我却不能和你一起面对?”
“嘉言。”温晚柠声音颤抖,指尖抬起,轻轻触碰沈嘉言眼角未干的泪,“我怕,我怕你后悔,我怕有一天,你回头看,发现这一路走来,全是为我付出的代价,你会怨我,会恨我,会说‘如果不是她,我本可以······’”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像风中残烛,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些年她独自咽下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赤裸袒露。
“可你有没有想过,”沈嘉言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本可以’的未来?”
“如果‘本可以’是活成一个没有你的样子,那我不想要那样的未来。”
她的眼里燃着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焦点。
温晚柠的呼吸猛地一滞,眼泪再次涌出。
她猛地抬起双臂,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沈嘉言。
“嘉言,”她啜泣着,“对不起······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沈嘉言回抱住她,抬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我在。”她贴着她的耳畔,哑声回应,“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温晚柠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压抑了太久的堤坝彻底溃决。她将脸更深地埋进沈嘉言的颈窝,泪水滚烫地滑落,浸透了她的衣领。
她想说“别离开我”,可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更紧地抱住她,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白,全都填进此刻的温度里。
沈嘉言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泣的颤音。她稍稍退开一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温晚柠的脸颊,擦去她不停滑下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场梦。
“别哭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心疼与疼惜,拇指轻轻摩挲过她因哭泣而发烫的颧骨,“我回来了,晚柠,这次我和你一起面对。”
“嗯。”温晚柠笑中带泪地点点头。
病房门外,买完东西回来的吕玥通过门上的小窗户看到相拥的两人,欣慰地笑了笑,把东西放在门口,悄悄离开了。
病房内,沈嘉言突然注意到温晚柠手背上的输液管内有些回血,暗红的血液正缓缓逆流。
她心头一紧,连忙放平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调整输液管的角度,直到那暗红的血线缓缓退去,清亮的药液重新平稳地滴落。
“抱歉,是我没注意,疼不疼?”她低声问,目光紧紧锁在那枚细小的针头上,眉头微蹙,像是那针扎的不是温晚柠的手,而是她的心。
“不疼。”温晚柠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
沈嘉言起身,一手托住温晚柠的肩,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将她慢慢按回病床上。
她的掌心贴着温晚柠单薄的病号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肩胛骨的轮廓,太瘦了,瘦得让她心口发酸。
“别乱动了,”她低声叮嘱,替她拉高被角,仔细掖好每一处边角,“你现在需要休息。”
做好这些,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却没有松开温晚柠的手。她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拢在掌心,用体温一点一点暖着,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低垂,眉心终于舒展,像暴风雨后终于停歇的海。
可她的心,却翻涌着无法平息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