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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娘(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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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人亲眼撞见,可真假,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揣得明白。

原来刘大山是入赘进了周家,他本是逃荒来的外乡人。

年轻时长着一副老实巴交,眉眼周正的模样,被家中只有独女的周文忠看中,便招了上门,生了孩子也随姓周。

人心难测,周文忠还活着的时候,刘大山倒还像个样,对媳妇孩子都还算尽心。

可周文忠一闭眼,周氏本就病恹恹的身子骨更弱了,刘大山便露了原形,对周烈娘俩冷眉冷眼,撒手不管了。

等周氏病重咽了气,他更是连装都懒得装。

头七的孝布还没褪,他转头就把邻村的陈寡妇娶进了门。

陈寡妇一进门,刘大山腰杆都直了,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总算能说了算,陈寡妇的两个儿子一进门就改了刘,可算改到了他的心坎上。

待那寡妇带来的俩儿子,比亲儿子周烈还亲。

村里人都暗自骂着刘大山是“憨货”,放着亲生的儿子不疼不爱,倒把后妻带来的俩小子捧在手心里,逼得自己亲生儿子小小一人就外出谋生,自己养活自己。

周烈倒也争气。

外出闯荡这几年,竟真混出了些模样。

谁也说不清他走了什么路子,一个大字不识的糙汉,竟混上了县尉的差事,正经有了官身,专给官府跑腿办差。

这些年在官府里、道上的人都结识了些,他人实在,又讲义气,在镇上名头响得很。

不管是衙门里的公差,还是街面上的商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给三分薄面。

至于原主沈四娘,典型的贤妻良母,对丈夫周烈百依百顺,对几个孩子,更是掏心掏肺地疼。

家里针头线脑、锅碗瓢盆,样样都攥在手里亲自打理。知道的无人不称赞。

典型的“点燃自己照亮别人”,对丈夫孩子,她掏心掏肺地舍,自己却抠得紧,一件旧衣裳能穿到打满补丁,从不肯为自己添件新的,心思全扑在这一大家子身上。

整日里围着灶台、孩子转,脚不沾地地忙,再加上一个接一个生养,身子骨压根没缓过来。

才二十七岁的年纪,瞧着倒像四五十岁的老妪,脸黄得像褪了色的粗布,头发枯得像秋后干草,背也驼着,一点年轻人的活气都没有,蔫蔫的。

更叫人心里发堵的是,她竟把这份“自己熬干了也要照亮别人”当成本事,手把手教给唯一的女儿四丫。

四丫打小耳濡目染,五六岁的小丫头,已经跟着母亲学做家务,灶台前总晃着她小小的影子,嫩生生的手捧着比她还高的木盆,给一大家子洗衣裳。

沈青对沈四娘这股子无私奉献的劲儿,实在瞧不上眼。

要让她学原主这样,把自己熬成枯灯,一门心思扑在别人身上?

那是万万不能的。

人活一世,总得先顾好自己,才能谈得上疼别人,不是?

今儿天阴得厉害,乌云压得低低的,像块浸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坠在头顶,瞧着随时要掉下雨点子来。

沈青把身上的旧长衣裹紧了些,缩着脖子挪到灶台前,摸出火石打着火。

柴火是前儿没晒干的,塞进灶膛时带着潮气,“噼啪”两声就呛出股浓烟,熏得沈青直揉眼。

亏得这几日练得熟了,她捏着火钳扒拉了两下,把干松针往火苗里塞了点,火舌总算舔着了柴禾根,渐渐旺起来,橘红色的光映得她脸暖暖的。

她熟练地架上锅子,底下舀了半锅水,抓了把玉米碴子、小米混着倒进去,上面搁了篦子,摆上几块红薯、剩下的杂粮饼子,又数着人头拿了几个鸡蛋,一个个摆在饼子旁边。

锅盖一盖,缝隙里很快冒出水汽,混着杂粮的香,慢悠悠地往屋里钻。

天儿冷,水都有些寒凉,早上懒得动火炒菜。沈青从缸边摸出个瓦罐,里头是原主腌的萝卜咸菜。

沈四的做饭手艺确实不咋地,腌的萝卜,切得粗细不匀,有的跟手指头似的,有的细得像棉线,咸味儿直冲鼻子。

她皱着眉倒了盆清水,把咸菜倒进去淘洗,来来回回换了三盆水,捏着一根尝了尝,那股子齁人的咸淡才褪了些,总算能就着粥吃。

灶膛里的火“呼呼”地舔着锅底,屋里渐渐暖起来。

没多久,锅盖被蒸汽顶得“咕咚”响,杂粮粥的香味混着红薯的甜气,满屋子乱窜。

手沾了点凉水,让手耐热一点,把里面的鸡蛋和杂粮饼子拿出来,把杂粮粥一一分盛到碗里,端到桌上,然后去叫那些小祖宗们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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