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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玄鸟陷笼(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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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颈的汗毛如同钢针般根根倒竖!

一道寒光!无声、阴毒、迅捷如真正的毒蛇噬吻!毫无预兆地撕裂了侧前方一片巨大芭蕉叶垂挂形成的浓密绿幕!那是一根简易却淬炼着最致命毒液的吹箭!箭镞在昏暗光线中闪着幽蓝的微光!

斥候的身体爆发出极限的潜能!生死一线间,全身肌肉瞬间收紧扭动!上半身如同折断般强行向后猛仰!颈椎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脆响!

“嗤——!”

淬毒吹箭带着死亡的腥风,几乎是紧贴着他因后仰而暴露的咽喉皮肤掠过!冰冷的锋锐感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刮过脆弱的颈动脉!皮肤瞬间应激暴凸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那吹箭几乎无声地没入他身后一棵低矮坚硬的黑铁木树干!“夺”地一声轻响,箭头深入木纹,尾部残羽微微震颤,像一条剧毒小蛇在狞笑。

不等斥候惊魂稍定!不等他因剧烈闪避而失去平衡的身体找回重心!

更大的杀机轰然降临!

身侧那片覆盖着厚厚苔藓、散发着浓重腐殖土腥气的地面陡然“活”了过来!如同沉睡的沼泽巨怪张开了吞噬之口!泥浪混杂着腐败枝叶猛烈翻滚!一张巨大无比、颜色与湿土落叶浑然一体、边缘布满了锋利骨刺的藤网,被潜藏的力量猛地向上提起!带着刺鼻的腥气、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植物,如同森白巨口,劈头盖脸向他罩来!

这陷阱的精妙与凶残远超想象!那粗大坚韧的老藤绞成的网眼缝隙间,密密麻麻嵌着一圈圈惨白森然的物体——那全是细小野兽的椎骨!每一截骨头都被精心敲断打磨,留下锋利如匕首断面的骨刺茬口!整张网,就像一张由无数死亡脊椎骨串成的钉板!

与此同时!头顶之上!杀机同步降临!

方才食腐鸢鸦栖息的粗壮枝桠阴影处,几条如同凝固树瘤般完全融入环境的黑影骤然晃动,如同捕食的夜枭向下猛扑!他们手中挥舞着沉重的石棍,棍风沉闷却带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压迫感,如同陨石砸向朽木,精准封锁住斥候所有可能的退路!

斥候的身体己经被藤网的边缘扫中!一股巨大的拖拽力传来!后背粗糙的麻葛衣料被一根尖锐的骨刺“嗤啦”一声划开!冰凉刺痛感渗入皮肉!绝望如同黑色的冰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狂吼,最后的力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在左臂上,疯狂地向斜上方挥舞!试图格挡那足以砸碎颅骨的沉重石棍!

“咔啦——嚓!”

一声刺耳得令人牙根发酸的硬物崩裂声炸响!他左手腕上那枚粗糙坚硬、用某种巨兽腕骨精心磨制的贴身护符,在承受石棍雷霆万钧重击的瞬间,如同劣质陶片般爆碎!

“呃!”一声短促、痛到极致的闷哼被硬生生压在他碎裂的喉骨间!剧痛如同电流麻痹了整条左臂!

致命的配合在此时臻至完美!

另一条树上的黑影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坠落!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就在斥候因左臂骨骼粉碎、剧痛钻心而身体彻底失衡、所有防御姿态崩溃的那一刹那!

冰冷的、边缘被打磨得极其粗糙锋利的石刃!挟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和丛林猎杀者特有的精准冷酷!从他左侧后背肋骨最下方那条肌肉与骨骼的狭窄间隙!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血脂!斜向上狠狠地捅了进去!

石刃的宽厚、粗粝,带来的恐怖远非精工铁器可比!它在刺穿坚韧皮肉的瞬间带来碾磨感,进入胸腔后切割、搅动内脏的痛苦,更像是被巨石反复砸碾!斥候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肺泡被撕裂、血液涌入气管的汩汩声响!

斥候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脊柱骨般陡然僵首!喉咙里发出“嗬嗬…咯咯…”的怪异堵塞声,鲜血从嘴角、鼻孔不可抑制地涌出,带着温热的甜腥气。他拼命地想扭过脖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看清身后的猎杀者——那死神的容颜。

瞳孔中最后倒映的景象,并非动手之人。

在他视线余光所及的、那片幽深灌木丛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站起了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沉默、背负着巨大的阴影,如同亘古矗立的石像;另一个身形精悍如林中猎豹,手中捏着的吹筒口尚有一缕极淡的、带着辛辣甜香的毒烟尚未散尽。他们的眼神冰冷如古井,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最醒目的是那高大如石雕身影手中握着的一柄造型奇特、通体如墨玉般漆黑的宽厚石钺!钺面在斑驳的树影下闪烁着幽冷的微光,那上面,刻着一头线条简朴却遒劲欲飞、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钺而出的玄鸟图腾!

“玄……鸟……商……商……”斥候最后的意识碎片如同毒血般在脑中渗出、凝固。

那张布满骨刺的藤网,带着无数死亡脊椎骨狰狞的断茬,如同宣告终结的裹尸布,彻底将他淹没、缠绕、紧缚!他残破的身躯在网中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僵首。

网绳被拖拽着,沉重地没入更深的蕨林阴影中,连同那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一同被这片沉默的、嗜血的密林吞噬殆尽。

远方亳城的尘土,似乎更浓了些。

“咴儿儿儿——!”

刺耳的嘶鸣声带着无尽的惊恐,骤然撕裂了死寂闷热的空气!拖曳着简陋囚笼木车的两匹驽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抽了灵魂,前蹄猛地高高扬起,在灼人的尘土里疯狂地又蹬又刨!钉着铁掌的马蹄重重踏在烈日炙烤下白得刺眼、滚烫如铁砧的地面上,“啪啪”作响,激起一蓬蓬干燥呛人的白烟尘!驭手粗野的鞭梢爆响和嘶哑的呵斥,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慌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使臣胯下的瘦马同样受了惊,一个趔趄,前蹄险险地悬停在官道中央一道巨大裂隙的边缘,几乎就要踏入那幽暗的深渊!使臣本人也被这剧烈的颠簸甩得差点栽下马背,狼狈地死死攥紧缰绳才稳住身形。象征夏王威严的华丽羽冠歪斜着,几缕被汗水和厚重黄土尘黏结成绺的乱发,紧贴在他布满油腻汗迹、污秽不堪的额角。他布满红血丝、因缺水而浑浊的眼珠,此刻死死盯着脚下大地这条突然张开的恐怖裂痕,瞳孔收缩得如同针尖!

这道裂口,像被无形的远古巨神用开天巨斧劈开,深不见底!裂开的边缘,是新鲜、参差、犬牙交错的土石断壁,尚未被时间和风沙磨平它的狰狞。宽度足有常人的半步,如同一道横亘官道的巨大伤疤,无情地将原本还算平整的黄土大道彻底撕裂!裂缝的末端消失在视线尽头焦灼的地平线外,沿途所经之处,景象惨不忍睹:枯死的黍苗麦秆连根倒伏,在裂口边缘碎成齑粉;几处低矮的夯土屋舍被裂缝生生撕裂了墙壁,土坯坍塌散落一地,露出屋内徒劳堆放、试图堵住地缝最终却彻底绝望的土砖残骸!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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