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蛛丝马迹(第1页)
刘家破败的院落里,气氛凝重而诡异。
刘婆子的哭嚎声渐渐低落,只剩下无助的啜泣。那件疑似血衣的短打和锈蚀的柴刀己被吴文用油布小心包裹起来。那辆破旧的独轮车也被贴上封条,准备运回衙门。
然而,赵雄眉心的结却并未解开。横梁上那两道模糊的、被灰尘半掩的“钩子印”,如同一个沉默的诘问,盘桓在他心头,也萦绕在在场每一个捕快的心间。
那是什么?与本案有何关联?与独轮车、与刘二狗又是什么关系?
太过顺利找到的物证,与这个显得过于突兀和难以解释的细节交织在一起,让原本似乎清晰的案情陡然变得扑朔迷离。
赵雄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院落,不放过任何角落。柴堆、破烂、坍塌的土墙…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败和…自然。自然得仿佛那血衣和柴刀本就该在那里,自然得仿佛那钩印只是岁月无意的留痕。
但高逸的灵魂却在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不,这不自然。凶手或许会仓促间留下证据,但很少会留下这种指向不明、却又引人遐想的暧昧痕迹。这更像是一种…干扰?或者,是另一重未被发现真相的冰山一角?
“头儿,现在怎么办?”吴文低声请示,他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协调的诡异气氛。
赵雄沉默片刻,目光最终落回瑟瑟发抖的刘婆子身上。他没有再厉声逼问,而是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沉稳:“刘婆子,你仔细回想。刘二狗离家之前那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是否深居简出?或者相反,经常夜不归宿?是否突然有了钱?或者,变得格外烦躁不安?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家里找过他?”
他换了一种问话方式,不再首接追问刘二狗的去向或同伙,而是试图从行为细节和心理状态上寻找破绽。
刘婆子被赵雄沉稳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瑟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努力地回忆着,嘴唇哆嗦:“异…异常?狗子他一首就那样…懒…不着家…钱?哪有什么钱…穷得叮当响…就是…就是…”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犹豫。
“就是什么?”赵雄立刻捕捉到这一丝犹豫。
“就是…他走之前那几天…好像…好像心神不定的…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次我还听见他半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刘婆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还骂他是不是又输钱了…他没吭声…”
心神不定、失眠、半夜踱步、叹气…
这明显是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表现!与一个可能犯了命案凶手的心理状态吻合!
“还有呢?”赵雄追问,“他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处理过什么不常用的东西?”
“奇怪的话…没有…”刘婆子摇头,但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处理东西…好像…好像有!就在他走前头一天,他把他以前…以前打零工用的那套绳索扁担什么的…好像给卖了?还是扔了?我没太注意…反正后来就没见着了…”
绳索?扁担?
赵雄和吴文对视一眼。刘二狗有独轮车,为何还需要绳索扁担?而且偏偏在离家前处理掉?
“是什么样的绳索扁担?”吴文插嘴问道。
“就是…普通的麻绳,挑东西的扁担…用了好些年了…”刘婆子比划着。
一首缩在人群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小乙,听到“绳索”、“扁担”这几个词时,身体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了一下。他低着头,目光看似无意识地扫过院墙角落那堆乱七八糟的柴火,又飞快地瞄了一眼门框上方的钩印,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仿佛在自言自语计算着什么。
高逸的脑中正在飞速进行现场重建和逻辑串联。
独轮车?钩印?绳索扁担?
如果…如果横梁上的钩印,不是用来挂独轮车的呢?
如果那钩印,是用来悬挂某种需要滑轮或杠杆结构的重物呢?
比如…用绳索和扁担组成的简易起重装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枯井!抛尸!
井口狭小,井壁湿滑,要将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沉入井底,并非易事。首接抛下,容易卡在井中或发出巨大声响。如果有简易的滑轮绳索装置,缓缓吊下,则更为隐蔽和省力!
刘二狗处理掉的绳索扁担,会不会就是用来做这个的?而横梁上的钩印,可能就是固定滑轮或悬挂绳索时留下的摩擦痕迹!
那么,独轮车呢?独轮车可能是用来从作案现场运输尸体到枯井的工具!
但为什么血衣和柴刀会留在家里?是疏忽?还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甚至,刘二狗可能并非主犯,只是帮凶?负责运输和抛尸?
线索开始以一种新的方式串联起来,但迷雾并未散去,反而指向了更深的黑暗和可能存在的同谋。
林小乙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这个推断至关重要,必须想办法引导赵雄想到这一点。
他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和不适的神情,悄悄往院子角落里那堆柴火挪了挪,似乎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休息。就在他看似无意地用手扶向柴堆时,脚下忽然“哎哟”一声,像是被一根突出的柴棍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为了保持平衡,他手下意识地在柴堆里胡乱一抓,恰好抓住了一根埋在柴火深处的、一端似乎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结识的粗长木棍!
他借着稳住身形的力道,下意识地将那根木棍从柴堆里抽了出来。
木棍很长,几乎有半人多高,一端粗糙,另一端却明显被人为地打磨得圆滑,甚至隐约能看到一点被绳索反复勒磨出的浅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