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1页)
介绍人领他过去的时候,嘴上还絮絮叨叨:“投胎真是个技术活……里头那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爷’。你就陪着他,他说什么你应什么,别多嘴,别自作主张,我觉得你性子静,挺合适的。”
逢煊第一次见到乔星尘的时候,对方正靠在窗边的软椅里看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逢煊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逢煊几乎以为他不满意的时候,他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说:“挺好的,就你吧。”
为着这句话,逢煊暗自高兴了两天。
介绍人告诉他乔星尘身上带着一种先天的信息素缺陷症,体质极弱,一场普通的急性感冒都可能拖成重症,甚至危及性命。
所以逢煊总是格外小心。
夜里不敢睡得太沉,听到一点咳嗽声就会立刻醒来;温度稍一变化就赶紧调空调、添被子;说话也不敢放得太大声。
他拿这份钱,尽这份心,却也忍不住会在某些寂静的夜里,借着窗外的月光,悄悄看一会儿乔星尘沉睡的侧脸。
那么脆弱,又那么遥远。
乔星尘总是很安静。白天他大多在睡觉,夜晚却常常惊醒。
逢煊每天下午五点钟准时到,第一件事就是推他出去散步。
乔星尘的性格似乎天生就比旁人更多愁善感。有一次刮大风,疗养院角落里那棵瘦弱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几乎要拦腰折断。
乔星尘靠在窗边,静静看着,眼眶忽然就红了。他轻声对逢煊说:“你看……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那声音里裹着委屈,又藏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悲悯,像是对那棵树,又像是对他自己。
逢煊当时什么也没说,像只小牛犊,一头冲进狂风大雨里,死死抱住那棵石榴树不肯松手。
雨砸得他睁不开眼,浑身湿透,风几乎要把他连同那棵树一起掀到篱笆外面去。
等回来时,乔星尘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他太鲁莽。
逢煊却只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气笑,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风。
后来那棵树到底活了下来。逢煊常去照料,施肥、浇水,比谁都上心。等到秋天,树上竟真的结出几个果子。
有一天,他偷偷摘下一颗最红的石榴,藏在怀里带回房间。石榴在桌上滚落,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饱满艳红的籽。
逢煊手忙脚乱地把果子擦得干干净净,塞进乔星尘手里,眼睛亮亮地笑着:“你看,生命怎么会脆弱?它明明……还赐给我们食物。”
乔星尘微微偏过头,安静地看着逢煊。他说不出具体被什么打动,只觉得心口某处被很轻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逢煊后来总是觉得,那一年多的时光美得像一场不敢细究的神话。
仿佛凭空多出一方天地,介于虚实之间,隔绝现实的一切重量,让他们两人都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
那里没有还不完的债,没有跨不过的身份鸿沟,没有一张支票就能轻易打发的、无足轻重的beta。
没有以家人相胁的冷言驱逐,没有刚接通就被挂断的电话,没有被死死堵住的家门和跪地哀求的亲人,更没有那封永远送不到收件人手中的信。
有的只是最简单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