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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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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因为要做胃镜,他已经八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在医院又折腾了半天,早就已经精疲力竭,他只是默默忍受着全身的不适,竭力掌控着对身体的主动权,直到用了麻药。做完胃镜的陆屿沉沉地昏睡着,医生说一般15到30分钟麻药的作用就会过去,可是或许是陆屿的身体太过虚弱,亭亭在一旁守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陆屿睁眼。此时又跟何欢通了电话,陆屿的脸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怎么了屿哥,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不用,麻烦,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陆屿浑身脱力,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头晕得难受,躺在床上也觉得天旋地转,他很讨厌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力感,于是迫切地想要起身。

“屿哥,屿哥先吃点糖缓一缓。”亭亭从口袋里拿出今天特意准备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慢慢喂给陆屿。

陆屿身上的汗已经将枕头和床单濡湿大片,亭亭看陆屿神情愈发涣散没有精神的样子,还是找来了医生,最后还是注射了葡萄糖才慢慢恢复过来。

等到陆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回到家中一切都恢复冷清和安静。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被消磨,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胃镜,竟然折腾到这个时候。陆屿此时仍感到消散不去的疲惫,他很想继续去睡,又怕醒来再犯低血糖,只能做些简单东西来吃。

橱柜里的食物其实算得上丰富,何欢交代亭亭定期来陆屿家给他补充蔬菜和水果,只不过陆屿因为太忙太累,很少做什么丰盛的菜肴,常年只吃最简单的蔬菜沙拉或者粥。

他盛了些小米炖进锅里,再煮粥的十五分钟里靠坐在岛台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座房子不算很大,只有七十几平,一室一厅,开放式的厨房,外带一个衣帽间。陆屿工作刚有起色的第二年也曾尝试过住在上百平的房子里,可是他总觉得那房子过于空荡,于是便置办了很多家具,最后又觉得拥挤不堪。

或许他即使拥有了万众瞩目的光环,也始终觉得真实的陆屿不配得这样精致华丽的东西。

粥沸腾起来,陆屿便关了火。

说是小米粥,却并不软烂浓稠,可能是火候未到,吃着还有些发硬。陆屿却不挑剔这些,本身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一勺接一勺地吃完了一碗粥。

或许是太久没有进食,刚消停没一会的胃又因为这一碗粥拧绞起来。陆屿感到烦躁,自虐一般地不去揉也不去吃药,只是安安静静地起身将剩下的粥扔掉,洗好碗筷。

胃里的疼痛一刻都没有消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豆大的汗珠从太阳穴渗出,陆屿却满不在乎地起身径直走进了衣帽间。

这里空间不算大,几平米的小屋四周环挂着各种衣服服饰,陆屿摔坐在中间,被一堆柔软的织物包裹住。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陷在里面,在黑暗中挨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失去了对时空的感知,他好像一个误入地球的外星人,在没有人认识他的星球上独自度过无数个这样漫长的夜晚。

亭亭来敲门的时候陆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最终却还是在门口停住脚步折返回到卧室,重新打开抽屉,抽出最下面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只有手掌那么大,是墨绿色仿皮面的,上面用烫金的字写着“北京传媒大学”,右上角的三色校徽仍然熠熠生光。

是温简之的学校。

笔记本是他们逛温简之的校园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刚好是百年校庆,校内主路上开设了形形色色的集市。陆屿被温简之拉着走在银杏大道上,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所国内顶级的艺术院校,也是第一次感受温简之上课和生活的地方。

手中笔记本的内页已经有些发黄,前面大半的部分都是两人每天收入和支出的流水,有的笔迹是陆知雨的,有的是温简之的。2012年温简之刚刚毕业,每天不断地跑组、投简历,而陆知雨在零零碎碎接戏、给人当替身的同时,更多的是去送外卖。两人把每一笔钱都仔仔细细地记在这个笔记本上。

陆知雨一直翻看到2015年11月20日,那时候他大病初愈,在医院住了几天后便回家养病,才有机会看看北京的街巷。

“陆知雨净赚520。”

是温简之的笔迹,后面还画了手拉手的两个小人,中间是一颗红色的爱心。

陆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人的脸颊,他们仿佛就笑得更加开心。

那天李廷赫约他和温简之去红螺寺,说那里是求姻缘最灵的寺庙,前一天晚上两人在贴吧里做了很多关于去红螺寺拜佛的攻略。

“要在心里默念自己和对方的身份证号码,防止菩萨找错人……”

温简之写字总是很用力,陆屿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仿佛能看到温简之认认真真地伏在桌前抄下这行字的样子。

当时陆知雨嘲笑他幼稚,却拿出十二万分的虔诚同温简之一起跪在观音前,将温简之的身份证号码背了三遍,心里祈求菩萨保佑,保佑他的心上人永世安好;保佑他实现自己的演员梦想。

他对菩萨说完了自己的心愿,偷偷睁开眼睛看了温简之好久,心说这人到底有多少话要对菩萨说。

温简之不知道,他闭着眼睛跪在那里的时候,恰好有一束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背上。陆知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几缕烟雾缭绕,让身处其中的人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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