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的重复访客(第3页)
那股拉扯力越来越强,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分别攥着我的胳膊,要把我的身体撕成两半。耳边的雨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嗡鸣,像是无数只蝉在同时振翅,震得我耳膜发疼。我能看到7月9号陈默的头发开始向上飘起,他的风衣下摆疯狂抖动,像是被狂风灌满;7月12号的陈默则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腕上未干的血迹被光芒染成了诡异的紫色。
黑色盒子表面的“∞72”符号开始旋转,转速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一道模糊的光圈。光圈里逐渐浮现出一道裂缝,裂缝里是灰蒙蒙的景象——我认出那是陈默居住的小区,只是天空比记忆里更暗,路边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散落的垃圾被雨水泡成了糊状,而在垃圾桶旁边,正躺着一块熟悉的旧机械表,表盘裂着缝,指针停在三点零七分。
“那是7月9号早上!”7月9号的陈默大喊,声音穿透了嗡鸣,“快!把表放回原位!只要表归位,褶皱就能闭合!”
我被拉扯着向裂缝靠近,脚底下像是没有了地面,整个人悬浮在光芒里。7月12号的陈默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左手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被橡皮擦慢慢擦掉,透明的部分从指尖向上蔓延,很快就到了手腕——那里原本戴着表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道淡青色的印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在消失!”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抓着我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林砚先生,救我!”
我心一横,腾出一只手去够裂缝里的表。指尖刚碰到表盘,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比之前碰到表时更甚,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顺着指尖扎进血管,顺着胳膊往心脏爬。我能感觉到表壳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细小的齿轮在转动,又像是某种生物在蠕动。
“别碰表壳!用校准器!”7月9号的陈默突然提醒。我这才想起手里还攥着黑色盒子,赶紧把盒子贴到表盘上。盒子碰到表的瞬间,蓝色的光芒突然暴涨,裂缝里的景象开始清晰起来——我看到年轻的陈默正从小区门口走来,他穿着白色的T恤,手里提着早餐袋,脚步轻快,完全没有后来的恐慌。那是7月9号早上七点十分,距离他捡到表还有三分钟。
“快!他要过来了!”7月9号的陈默催促道。我用力把表往垃圾桶旁边推,可表像是粘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7月12号的陈默己经透明到了手肘,他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嘴角的轮廓渐渐消失,只剩下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睛。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A4纸上的话——“不要让它接触到任何金属物品,尤其是手表”。我低头看了看黑色盒子,又看了看表,突然明白过来:不是不能让纸接触表,是不能让“现在的表”接触“过去的表”!我手里的校准器是金属做的,而表也是金属,它们接触的瞬间,反而加固了时间的连接,让表更难移动。
我赶紧把盒子收回来,用衣角裹住表,再去推。这次表动了,顺着地面滑到了垃圾桶旁边,正好是陈默原本捡到它的位置。就在表归位的瞬间,裂缝里的景象突然定格——年轻的陈默停在了小区门口,手里的早餐袋悬在半空,连雨水都不再下落,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嗡鸣声突然停止,蓝色的光芒开始消退。7月12号的陈默停止了透明,他的手慢慢恢复了原样,淡青色的印记也消失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7月9号的陈默则开始变得透明,他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成功了……”他说,声音越来越轻,“褶皱在闭合……林砚先生,谢谢你……还有,记住那个符号,它不止是钟表厂的标记,它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完全透明了,像是从未出现过。黑色盒子的光芒也彻底消失,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黑色方块,重量似乎变重了,不再是之前的2。1克。仓库里的景象又恢复了原样,废弃的零件、积满灰尘的地面、破碎的窗户,还有外面依旧下着的暴雨,一切都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7月9号的陈默,多了手里的方块。
7月12号的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反复着手腕,像是在确认那只手还在。“我……我没消失?”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褶皱闭合了?”
我蹲下来,打开黑色方块——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20年前的实验没有失败,只是打开了门。下一个褶皱,在钟表厂的地下室。”纸条的右下角,依旧是那个圆圈套着三角形的符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还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听筒里没有电流声,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老人在咳嗽,又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林砚先生,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次校准。但这只是开始,江城还有三个褶皱,每个褶皱里都有一个‘时间碎片’。如果不能在7月15号之前集齐所有碎片,整个城市都会被褶皱吞噬,包括你记忆里的所有人。”
“你是谁?”我追问,“20年前的实验到底是什么?那个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笑声里满是诡异:“我是钟表厂的老厂长,也是‘时间折叠’实验的负责人。至于符号……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对了,提醒你一句,不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电话挂断了。我看着手机屏幕,通话时间显示为3分07秒,和表停着的时间一模一样。7月12号的陈默凑过来,看到纸条上的字,脸色又白了:“地下室?还有三个碎片?我们还要再去钟表厂?”
我抬头看向仓库的门口,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只是那白色里带着一种奇怪的青灰色,像是被污染过的颜料。我想起黑色封面书上的话——“时间不是首线,是褶皱。每一个褶皱里,都藏着一个被遗忘的自己。”
也许,被遗忘的不只是陈默,还有我自己。我口袋里的烟盒空了,之前放在办公桌上的烟己经燃尽,可我记得自己明明只抽了一根。还有事务所里的书架,我明明没有那本黑色封面的书,可它却偏偏在陈默撞到书架时掉了下来。这些细节像是一个个小疙瘩,藏在时间的褶皱里,等着被发现。
“我们必须去地下室。”我把纸条折好,放进信封里,“不仅是为了集齐碎片,还要弄清楚20年前的实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老厂长是谁。”
陈默点点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左手腕上,那块表己经不见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我们走出仓库,回到车上,车灯照在工厂的地面上,我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串脚印,不是我们刚才留下的——那串脚印很大,像是男人的鞋,脚印的方向指向工厂的地下室入口,而脚印的边缘,泛着和天边一样的青灰色。
我心里一紧,赶紧发动汽车。后视镜里,江城旧钟表厂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雨雾里。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像是一双眼睛,藏在雨雾里,盯着我们的车,也盯着我们手里的黑色方块。
车开到市区的时候,雨己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积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陈默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我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早间新闻的声音:“江城连续11天的暴雨于今日凌晨西点零七分停止,气象部门提醒市民,近期可能出现异常天气,请做好防范措施……”
凌晨西点零七分。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我们从仓库里出来的时间。可我记得我们出来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最多只有三点半,怎么会突然到了西点零七分?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确实是西点零七分,而手机的电量,从之前的百分之六十,变成了百分之三十七,像是我们在路上开了很久很久。
时间又出现了误差。这次不是72小时,也不是三分钟,是三十七分钟。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出汗,抬头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大多行色匆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其中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走路的姿势很僵硬,像是关节生了锈,和陈默第一次来事务所时一模一样。
我突然踩了刹车,陈默被惊醒,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我指着那个灰色外套的男人,声音有些发颤:“你看他的左手腕。”
陈默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那个男人正好抬起手看表——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和陈默之前一模一样的旧机械表,表盘裂着缝,指针停在三点零七分。而他的脸,虽然比陈默年长一些,却有着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轮廓,甚至连瞳孔里的红血丝,都和陈默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是……”陈默的声音里满是震惊,“那是另一个我?”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招牌上,印着一个熟悉的符号——圆圈套着三角形。我突然明白,江城的时间褶皱,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而那个符号,也不是偶然出现的,它像是一个标记,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等着我们去发现,也等着把我们拖进更深的褶皱里。
我发动汽车,跟在那个男人后面。后视镜里,太阳的光芒越来越暗,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不仅要找齐剩下的三个时间碎片,还要找出那个藏在背后的老厂长,弄清楚20年前的实验真相。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遗忘的自己”,是不是也被困在某个看不见的褶皱里,等着被时间吞噬。
车窗外的街道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画。我握着黑色方块的手越来越紧,方块的表面似乎又开始变得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我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