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页）

卫远是被脸颊上湿漉漉的触感弄醒的。

他勉强撑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毛茸茸的白色——?正用它那没有嘴的脸轻轻蹭着他。晨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这奇异生物身上，给它镀上一层金边，角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蜜糖般的光泽。

"我还没死？"卫远嘶哑着嗓子问。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立刻被肩部传来的剧痛激得倒抽一口冷气。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下一秒，卫远脑海中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汝伤未愈，勿动。"

卫远这才注意到自己上半身几乎被绷带裹成了粽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清香。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环顾西周——营地一片狼藉，几个伙计正忙着收拾散落的货物，老赵蹲在不远处熬药，小六子则抱着一堆绷带跑来跑去。

"马三呢？"卫远问。

?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消逝了。"

卫远这才回忆起昨晚那场混乱的尾声——马三释放的黑烟，?角上爆发的金光。。。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本该有一道可怕的伤口，现在却只余隐隐钝痛。

"你治好了我？"

?轻轻点头，角尖泛起微弱的金光："吾族善愈。然。。。"它突然摇晃了一下，前腿一软跪倒在地。

"喂！"卫远顾不得疼痛，一把扶住?。手掌接触到它身体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他惊讶地发现?的体温低得吓人，雪白的毛发失去了昨日的光泽，变得暗淡干枯。

老赵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药勺："头儿你可算醒了！这畜生。。。呃，这神兽守了你一整夜，谁靠近就瞪谁。"他挠挠头，络腮胡上沾着几片草药叶子，"说来也怪，那几个被黑烟喷到的弟兄，只要这?拿角碰一碰，伤口立马就好转了。"

卫远注意到老赵对?的称呼变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放平："它需要什么？草药？水？"

"普通草药对它没用。"老赵压低声音，"今早我试着喂它喝点参汤，结果发现。。。"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没地方喂啊！"

卫远这才想起?没有嘴的设定。他轻轻抚摸?的颈部，触到那些被铁链勒出的伤痕："那它怎么。。。"

"晒太阳。"小六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见了！阳光照到它角上的时候，那些金纹会流动，然后它看起来就精神多了！"

仿佛印证小六子的话，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正好落在?的角上。那些神秘的纹路果然开始缓慢流动，像融化的黄金。?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卫远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日光。。。乃吾族之源。。。"

卫远当即下令："把营地中央清出来，让?能晒到最多阳光。老赵，你带几个人去周围警戒。小六子，去找找有没有干净的水源。"

众人领命而去。卫远注意到账房先生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周先生，有事？"

周账房推了推眼镜——那副水晶镜片是他最珍视的财产，据说是从西域商人那儿换来的。他瘦削的脸上写满忧虑："卫老板，老朽昨夜查验了马三的遗物。。。"他递来一本巴掌大的册子，"此物蹊跷。"

卫远接过册子。表面看是普通的账本，记录着某次药材买卖。但翻到特定页码对着阳光一看，纸张上竟浮现出淡红色的暗记——是某种密文。

"这是。。。"

"朱砂密写，遇热显形。"周账房声音压得更低，"老朽年轻时在衙门做过文书，略通此道。这些记号。。。记录的是?的出没地点和时间。"

卫远心头一紧。他快速翻阅册子，发现几乎每半月就有一次记录，最早可追溯到三年前。最后一页写着："鬼哭林北，新发现幼体，月圆可取血。"

"马三是个探子。"卫远合上册子，指节发白，"有人在系统性地捕猎?。"

周账房点点头："更可怕的是，册子里提到一个叫黑袍会的组织。老朽怀疑。。。"

一声尖锐的口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是老赵的预警信号。

卫远把册子塞进怀里，抄起手边的长刀冲向哨声方向。穿过几丛灌木后，他看见老赵和几个伙计围在一条小溪边，脸色凝重。

"头儿，你看。"老赵指着溪水。

本该清澈的山溪此刻泛着诡异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泡沫，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与昨晚马三释放的黑烟气味一模一样。

"上游有问题。"卫远蹲下身，小心地避开污染的溪水，"这味道。。。"

"是瘴气精华。"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

众人回头，看见?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它站在溪边，角上的金纹急促闪烁，显然在强打精神。卫远脑海中响起它疲惫的声音："黑袍会。。。善制此毒。。。污染水源。。。逼吾族现形。。。"

卫远心头一震。难怪?会被铁链锁在林中——它很可能是被故意困在那里，作为诱饵或血源！

"必须立刻离开。"卫远站起身，"这水不能喝，也不能用来做饭。老赵，清点我们的存水。周先生，重新规划路线，避开所有水源。"

就在这时，?突然前肢跪地，将角浸入污染的溪水中。卫远还来不及阻止，就见溪水以?的角为中心，开始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更神奇的是，随着涟漪扩散，墨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泡沫纷纷破裂，腥臭味逐渐被一种清新的草木香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