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山城下王牌殁 骑兵师前亮剑锋（第2页）

吴信泉的脸色同样凝重如铁，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果决：“命令部队，改变战术！不要从正面硬攻！利用夜色，多组织小部队，以班、排为单位，从敌人阵地的结合部、侧翼，像钉子一样进去！钻到他们的肚子里去，跟他们搅在一起打！让他们的大炮坦克，全都变成一堆分不清敌我的废铁！”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志愿军立刻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夜战和近战优势。一个个战斗小组，像黑夜中的幽灵，利用地形和夜幕的掩护，绕过敌人的正面火网，从峭壁、水沟等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摸进了美军的阵地。

一场残酷的、血腥的、面对面的战斗，在每一个角落展开了。阵地上，到处都是中美两国士兵枪支的射击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捅入肉体的闷响，以及用不同语言发出的怒吼和垂死的呻吟。

39军116师的部队，从正面插入，如同一把尖刀首扑云山城的心脏。117师和115师，则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对美军的外围阵地和退路，发起了猛攻，旨在彻底封死包围圈。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城南的三滩川。这里是美军第八骑兵团第三营的防区，也是整个骑八团撤回博川的唯一退路。117师的英雄们，向着这里的桥梁，发起了潮水般的、奋不顾身的冲锋。他们知道，只要拿下了这里，云山城里的美国人，就将插翅难飞。

十一月二日，星期西。战斗持续了一夜，整个云山，变成了一座血与火的熔炉。

天亮时分，美军骑一师师长盖伊，才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他拿着一份份雪片般飞来的战报，双手颤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那所向披靡的王牌部队，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一群他眼中的“装备简陋的中国农民”打得溃不成军，甚至面临着被全歼的危险！

“救援！立刻派出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第八团！”盖伊发出了声嘶竭力的命令。

美军第五骑兵团，在数十架飞机的掩护下，向着云山方向，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想跑？没那么容易！”李云龙在指挥所里，看着地图上代表敌军反扑的蓝色箭头，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命令115师，在龙头洞一线，给我死死地顶住！告诉师长，阵地在，人在！阵地丢了，我李云龙第一个枪毙他！就是用人给我堆，也要把美国人的援军，给我挡在云山之外！同时，命令116师和117师，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解决掉云山城里的敌人！”

龙头洞阻击战，打得惊天动地。115师的战士们，在敌机和重炮的轮番轰炸下，阵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山头都被削低了几米。但是，他们寸步不退。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刺刀拼弯了，就用牙齿咬。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让美国援军无法逾越的钢铁长城。

而在云山城内，被分割包围的美军第八骑兵团，己经濒临崩溃。他们的弹药即将耗尽，指挥系统完全瘫痪。尤其是被围困在三滩川以北的第三营，更是陷入了绝境。营长奥蒙德中校，在绝望中，烧毁了密码本和旗帜，下达了各自突围的命令。

然而，在志愿军层层叠叠的包围圈里，突围，谈何容易。大部分美国士兵，在混乱中被击毙或俘虏。骑八团，这支在美国内战中就声名显赫、在二战太平洋战场上功勋卓著的王牌部队，在它成立的第一百零一年，于朝鲜云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十一月三日，星期五。云山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39军的红旗，插上了云山城的制高点，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李云龙和吴信泉一起，走进了这座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城市。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击毁的美军坦克、卡车和火炮的残骸，到处都是美国士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汽油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志愿军的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他们中的许多人，看着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包装精美的美国食品罐头、巧克力、香烟，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震惊。一个战士，捡起了一件崭新的美军呢料大衣，在自己单薄的棉衣上比了比，又默默地放了下去，只是从阵亡的美军身上，解下了一壶水。

李云龙走到一辆被火箭筒从侧面击穿的“谢尔曼”坦克前，用手敲了敲那厚重的装甲，发出“当当”的声响。

“好钢！”他由衷地赞叹道。然后，他看了一眼坦克里被烧焦的美国兵尸体，不屑地“呸”了一声：“可惜，用这好钢的人，是个孬种！装备再好，没了魂，就是一堆废铁！”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虽然衣衫褴褛、面带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的战士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豪情。

“老吴，”他拍了拍吴信泉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咱们赢了！咱们用小米加步枪，硬是把美国人的王牌给砸烂了！这一仗，打出了咱们中国军人的威风！也打碎了美国人不可战胜的神话！从此以后，他们见到咱们，就得掂量掂量！”

吴信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也有些，他看着满城的狼藉和牺牲的战士遗体，心情复杂。

十一月西日，星期六。云山战役的胜利，像一场十二级的台风，横扫了整个朝鲜战场。联合国军全线动摇，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南溃退。志愿军第一次战役，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然而，在巨大的胜利面前，志愿军的最高指挥部，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主力部队，全线后撤，脱离与敌人的接触。

“什么？后撤？”李云龙接到命令，第一个跳了起来，冲到了司令部的作战地图前，“现在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美国人己经被咱们打懵了，咱们应该一鼓作气，把他们赶下大海！为什么要撤？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司令员的脸色异常严肃，他指着地图，沉声说道：“老李，你只看到了眼前的胜利，却没有看到我们身后的危机！你看，我们的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了！战士们连续作战，弹药、粮食，己经快要见底了！一个战士平均剩下不到五发子弹！怎么追？而且，我们这次入朝，是秘密进行的，敌人对我们的兵力、番号、战略意图，一无所知。这才是我们能打赢的最大法宝！现在，我们己经暴露了。如果继续打下去，等敌人回过神来，调集重兵，发挥他们的空中优势和火力优势，集中攻击我们一点，那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咱们要诱敌深入！”司令员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咱们主动后撤，就是为了给敌人造成一种我们‘打了就跑’‘实力不过如此’的错觉。等那个狂妄的麦克阿瑟，指挥着他的大军，再次毫无顾忌地冲上来的时候，哼哼，我们为他准备的第二份大礼，也就该送到了！到时候，就是咱们收网的时候！”

李云龙沉默了。他盯着地图，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他不得不承认，司令员的考虑，比他更深远，也更周全。战争，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拼杀，更是战略上的博弈。勇敢，需要智慧来驾驭。

他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是！我服从命令！”

夕阳下，志愿军的部队，开始井然有序地，向北后撤，消失在朝鲜北部的群山之中，如同来时一样神秘。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两场巨大风暴之间的短暂宁静。一场更大、更残酷的血战，正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悄然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