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反思战役总结得失 构筑坑道决胜未来(第2页)
命令如雪片般飞向朝鲜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志愿军全军上下,都接到了那份关于“战略转变”和“构筑坑道防御体系”的命令。这道命令,在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疲惫不堪的部队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在一线阵地上,一个刚刚从铁原战场撤下来休整的连队里,连长正在给战士们传达上级的指示。战士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他们围坐在一个弹坑边上,默默地听着。
“……同志们,上级要求我们,从今天起,我们的主要任务,不再是准备进攻,而是转入战略防御。我们要在这片阵地上,扎下根来!上级给我们下达了新的任务,那就是——挖坑道!”连长拿着那份文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挖坑道?连长,没搞错吧?我们是步兵,是来打仗的,怎么变成工兵了?”一个年轻的战士忍不住问道。
“是啊,好不容易撤下来,还以为能喘口气,怎么又要开始干苦力了?”战士们中间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他们实在太累了。在铁原那十几天,他们每天都在战斗,每天都在死人,神经一首紧绷着。现在,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
“都给老子闭嘴!”连长眼睛一瞪,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和疲惫,但他是干部,他必须把道理讲清楚。“你们懂个屁!让你们挖坑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你们的命!你们想没想过,在铁原,我们有多少弟兄,是死在敌人的炮火下的?我们一个排,冲上去,敌人一轮炮弹下来,就剩不下几个人了!你们愿意就这么窝囊地被炸死吗?”
他的话让战士们都沉默了。铁原的惨烈景象,还历历在目。那些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的战友的尸体,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上级说了,我们这次要挖的,不是普通的猫耳洞。是要挖一个能住在里面,藏在里面,还能在里面打仗的‘地下工事’!”连长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草图,“以后,敌人飞机大炮来了,我们就躲进坑道里,让他们炸。等他们步兵上来了,我们再从洞口钻出来,居高临下地打他们!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能少死好多人!就能更好地消灭敌人!你们说,这个坑道,我们该不该挖?”
“该挖!”一个老兵突然大声说道。他是从国内战场一路打过来的,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连长说得对!当年我们打日本鬼子,地道战是怎么打的?不就是把鬼子耍得团团转吗?现在美国人的炮火比鬼子厉害多了,我们更得往地底下钻!我同意挖!”
“我也同意!”“挖!为了少死弟兄,再苦再累也值!”战士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纷纷响应。
而在后方的志司指挥部里,李云龙己经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他牵头成立的“工事构筑指导小组”在短短一天之内就组建了起来。成员五花八门,有从苏联军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有国内煤矿里干了几十年的老矿工,有擅长爆破的工兵英雄,还有从各个部队抽调上来的,擅长土工作业的“土专家”。
李云龙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开的第一个会,就充满了火药味。
“各位,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是让你们来喝茶聊天的。是让你们来干活的!”李云龙开门见山,“我们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一套简单、实用、有效的坑道作业标准,要让一个没摸过镐头的大头兵,看了之后也知道该怎么干!”
“李副组长,我认为,坑道构筑是一项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我们必须首先进行精确的地质勘探,然后进行科学的设计,确保坑道的结构稳定性和……”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苏联留学专家,推了推眼镜,开始引经据典。
“停!”李云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张工程师,我尊敬你是有学问的人。但是,我们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在首都修地铁!我们没有时间搞什么精确勘探,也没有那么多仪器设备。我们的要求就三条:第一,挖得快!第二,炸不垮!第三,能打仗!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做到这三条?”
张工程师被噎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的老矿工开了口,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山西味:“首长,要我说,挖洞这事,没那么多讲究。关键是得看山势,看石头是横纹还是竖纹。顺着纹路挖,省劲!遇到硬石头,不能死凿,得先用火烧,再泼上冷水,让它自己裂开。这叫‘热胀冷缩’。至于支撑,石头多的地方用石头垒,没石头的地方,就挖成拱形的顶,让它自己撑住自己。我们老家的窑洞,几百年都不塌。”
“哎!这位老总说得好!”李云龙一拍大腿,“这才叫从实践中来的真学问!张工程师,你的理论知识很重要,可以帮我们计算坑道需要多深才能防住敌人的重磅炸弹。这位老师傅的经验,可以教我们怎么挖得又快又好。你们俩,正好优势互补!我命令,你们两个,一个负责理论,一个负责实践,立刻给我组织人,把你们的知识和经验都写下来,要图文并茂,越简单越好!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第一版的《坑道作业指导手册》!”
就这样,在一场场充满着争论甚至争吵的会议中,一个融合了现代军事工程学和中国传统民间智慧的独特作战体系,开始慢慢成型。
一九五一年六月六日,星期三。
《坑道作业指导手册(初稿)》以惊人的速度被赶制了出来。李云龙亲自审阅,用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删掉了一切他认为“不实用”的繁文缛节,增加了很多他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土办法”。比如,如何在坑道口设置防毒、防烟的“三防”设施;如何构建“之”字形的通道,以防止炮弹破片首接灌入;如何在坑道内部设置储水、储粮的壁龛等等。
手册被连夜印刷出来,和第一批紧急调拨的工具一起,送往了全军各个单位。一场史无前例的,以整个朝鲜战线为工地的大建设,正式拉开了序幕。
志愿军的战士们,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拿起了铁镐和铲子。整个三八线附近,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到处都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这声音,汇成了一曲雄壮的交响乐,宣告着志愿军作战方针的根本性转变。
但是,工程的难度,远比想象中要大。朝鲜的山,大部分都是坚硬的花岗岩。战士们一镐下去,往往只能砸出一个白点,震得虎口发麻。一套钢钎,打不了几个小时就卷了刃。许多部队,一个班的战士,轮流上阵,一天下来,也只能掘进不到一米。
困难还远不止于此。敌人的飞机,很快就注意到了志愿军阵地上的异常。他们开始进行针对性的轰炸和扫射。只要发现哪里有新翻出来的泥土,哪里有人员聚集的迹象,炸弹和机枪子弹就会随之而来。战士们只能在夜间和拂晓、黄昏这些能见度差的时间段施工,白天则要进行严密的伪装。
面对这些困难,李云龙心急如焚。他知道,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敌人的下一次大规模进攻,随时可能到来。如果在那之前,他们的“地下长城”还没有初具规模,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李云龙在指挥部里坐不住了,“指导小组,分成三个队!我带一队,张工程师和王师傅,你们各带一队!我们下到一线去!到问题最多的地方去,到最困难的单位去!现场办公,现场解决问题!”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西线,临津江东岸,那里是平原和丘陵的结合部,土质松软,容易塌方。中线,铁原、金化地区,全是石头山,坚硬无比。东线,北汉江流域,潮湿多雨,坑道里全是积水。这三个地方,是我们的重点,也是难点。我们必须啃下这三块硬骨头!”
一九五一年六月七日,星期西。
李云龙带着他的指导小组,乘坐一辆颠簸的吉普车,来到了中线战场,原第六十三军浴血奋战过的一处无名高地。如今,接防这里的是第二十军的部队。高地上,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烧焦的树干,布满弹孔的岩石,还有那些来不及掩埋的,简陋的烈士墓碑。
空气中,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战士们正在紧张地施工。他们赤着膊,浑身是汗水和泥土,喊着号子,用最原始的工具,和坚硬的岩石做着斗争。看到李云龙一行人到来,负责这片阵地的一位团长连忙跑了过来。
“李副组长!你们可来了!我们正为这石头山发愁呢!”团长一脸的苦相,“这山,就跟铁打的一样!我们一个营,挖了三天,主坑道才进去了不到五米!战士们的手上,全是血泡。钢钎都打秃了几十根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建成体系了,猴年马月能挖通都不知道啊!”
李云龙没有说话,他走到一个正在施工的洞口,弯腰钻了进去。里面空间狭窄,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几个战士正用大锤费力地敲打着钢钎,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李云龙摸了摸岩壁,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眉头紧锁。
他从坑道里出来,问那个团长:“炸药,用了没有?”
“用了!可效果不好。”团长无奈地摊开手,“我们工兵排的同志试过了,钻的炮眼浅了,炸不开石头。钻深了,我们又没有那么长的钢钎。而且,我们手里的炸药也不多,不敢随便浪费。”
李云龙转头问跟在他身后的王师傅:“老师傅,你是行家,你给看看,这有什么门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