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烬与共谋（第3页）

她看到……那片阴影的轮廓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极其细微。然后，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压抑的闷哼声传来。

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液体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嗒。嗒。

很轻，但在苏琳骤然屏住的呼吸声中，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他……受伤了？

刚才那一下，为了驱赶或者击伤那只豹子，他暴露了位置？还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苏琳的心脏莫名地揪紧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有对他受伤的惊愕，有对自身处境更深的担忧（如果他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还有一丝……极微弱的、不该有的关切。

他是因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吗？还是仅仅为了保护他这个“有价值的资产”？

她死死盯着那片阴影。滴答声似乎停止了。那个轮廓再次凝固，仿佛刚才的晃动和闷哼只是她的错觉。

但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多了一丝极其淡薄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是她的。也不是对岸那只豹子的。

是从那片阴影里飘来的。

火堆噼啪作响，映照着她惊疑不定、苍白的脸。

阴影沉默着。那双眼睛依旧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但苏琳似乎感觉到，那目光……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

少了一点绝对的冰冷，多了一丝……隐忍的锐利。

他受伤了。这个认知，奇妙地打破了那种单方面的、绝对掌控的压迫感。仿佛神祇被拉下神坛，显露出一丝凡人的脆弱。

虽然这“脆弱”可能依旧致命。

苏琳抱着膝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除“指令与服从”、“利用与被利用”之外的联系——共同应对的危险，以及……可能共同流淌的鲜血。

尽管这联系，依旧建立在不平等的、危险的深渊之上。

夜，还很长。

火光渐弱，需要添柴。

这一次，苏琳没有再犹豫。她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捡起几根枯枝，轻轻地、慢慢地，添入火堆。

火星溅起，火焰重新变得明亮了一些，温暖的光芒稍稍驱散了逼近的黑暗，也……隐约照亮了她和那片阴影之间，那不足十米、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她添加柴火的动作，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试探，也是一种……极其微弱的、试图维持这脆弱“共谋”的姿态。

阴影里，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幽深依旧，却似乎将她的这个小动作，清晰地映入了眼底。

寂静，再次笼罩了下来。

却不再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余烬旁，在这共同的危险和可能的伤痛之后，悄然改变了质地。

无声，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