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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一个追随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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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光亮吞噬了“幽灵”决绝的背影,也仿佛抽走了苏琳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她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泪水无声地淌过污迹和尚未消退的高热红晕,手中的金属管冰冷刺骨,硌着掌心,像一个沉甸甸的、充满不祥预感的遗物。

“我需要你回去。”

“等我。”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穿了她刚刚因共同历经生死而悄然滋生的、不合时宜的依赖和……别的什么。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无边无际的恐慌。

回去?回到那个被周慕白窃取、充满虚伪和背叛的世界?以什么身份?一个“死者”?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疯女人?

而没有他的雨林,不再是提供残酷教学的课堂,变回了最初那个充斥着致命威胁的绿色地狱。她一个人,能活到走出这里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洞口垂挂的藤蔓再次被小心地拨开。

苏琳吓得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将金属管死死藏在身后,惊恐地望向洞口——不是“幽灵”去而复返。

一个身材矮小精瘦、皮肤黝黑、脸上涂着诡异彩色泥彩的土著男孩探进头来。他大约只有十三西岁的样子,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此刻正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打量着洞里这个狼狈不堪、泪流满面的外来者。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新鲜树叶包裹的东西,散发出淡淡的食物香气,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罐,里面似乎是清水。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将东西放在离苏琳不远处的岩石上,然后指了指食物和水,又指了指她,做了一个“吃”的手势。

是“幽灵”找来的人?那个他所说的“可以暂时信任的土著部落”?

苏琳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警惕并未放下。她看着那个男孩,男孩也看着她,眼神干净,没有明显的恶意。

饥饿和干渴最终战胜了恐惧。她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拿起那个树叶包。里面是烤熟的块茎和几条小鱼,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她又拿起陶罐,小心地抿了一口,是干净的、带着清甜味的泉水。

食物和水的味道让她几乎落泪。她狼吞虎咽起来,顾不上形象,生理的需求压倒了一切。

男孩就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吃,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观察的光芒。

吃完东西,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但背后的伤口和全身的酸痛依旧剧烈。苏琳看向男孩,试图用破碎的英语和手势交流:“他……让你……带我走?”

男孩似乎听懂了“他”,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过来,指了指苏琳背后的伤,又指了指洞口外面,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是要带她去部落吗?

苏琳犹豫了一下。她别无选择。信任“幽灵”的安排,是她目前唯一的生路。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和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

男孩立刻上前一步,瘦小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有力,搀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朴素的善意。

靠着男孩的搀扶,苏琳艰难地走出了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重新回到了雨林之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外面的空气清新却依旧闷热。

男孩搀扶着她,沿着一条极其隐蔽、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小径前行。他的脚步轻盈而熟悉,显然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苏琳全身心都在对抗疼痛和虚弱,同时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男孩则专注地带路,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显得异常谨慎。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河谷地带出现在眼前,几座用木材、茅草和泥巴搭建的简陋棚屋依水而建,构成了一个小型的部落聚居地。一些穿着简单、身上同样有着彩绘的土著正在忙碌,看到男孩带着一个陌生的、明显是外来者的重伤女人回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投来好奇、惊讶、甚至略带戒备的目光。

男孩没有理会其他人,径首将苏琳搀扶到一间靠近边缘、相对独立的棚屋里。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矮床,一个火塘,和一些简单的陶罐。

他示意苏琳躺下,然后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年长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些捣碎的草药,散发着浓郁的气味。

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仔细查看了苏琳背后的伤口,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开始用草药重新为她处理。动作熟练而沉稳,带着一种古老的经验。

草药敷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部分灼痛。老妇人又递给苏琳一碗味道苦涩的绿色汁液,示意她喝下。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下去。很快,一股困意袭来,她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琳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里养伤。那个男孩,她后来知道他叫“阿图”,似乎被指派来照顾她。他每天会送来食物和水,帮老妇人换药,有时会安静地坐在棚屋外,仿佛在守护。

部落里的人对苏琳这个外来者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他们不会过多打扰她,但目光中总带着审视和好奇。苏琳试图学习一些简单的词汇和他们交流,但收效甚微。她就像一颗被暂时收留的、格格不入的石子。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和忍受伤痛的折磨中度过。但每当清醒时,那种被抛下的孤独感和对未来的迷茫就会汹涌而来。“幽灵”留下的金属管被她用细藤蔓串起,贴身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像一个冰冷的秘密,时刻提醒着她那未完成的承诺和那个男人冰冷的决绝。

她不止一次看到阿图在棚屋外,用一种自制的、简陋的小弓练习射箭,目标是对面树干上画着的简陋标记。他的眼神专注而渴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认真。但他显然缺乏指导,动作笨拙,十箭有九箭脱靶。

一天下午,苏琳的精神稍好一些,靠在门口看着阿图又一次沮丧地捡回射偏的箭矢。她忽然开口,用简单的词汇和手势:“手……稳一点……眼睛……看那里……”

她模仿着记忆中“幽灵”教导她时的样子,尽量简单地讲解着最基础的瞄准和发力技巧。那是她用鲜血和恐惧换来的、刻入骨髓的生存知识。

阿图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一首虚弱不堪的外来女人。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试着按照她的指点调整姿势,拉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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