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冷的手点燃火堆（第1页）

溪水冰冷刺骨，短暂地麻痹了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和喉咙深处翻涌的恶心感。苏琳用力搓洗着双手，首到皮肤发红，仿佛要搓掉一层皮，连同那扼杀生命、生啖血肉的触感和罪孽一同洗去。水波晃动，映出她苍白却眼神冷硬的脸庞，陌生得让她心悸。

虚脱感并未因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而远离，反而因为刚才那番剧烈的生理和心理挣扎而更加沉重地袭来。寒冷，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透过湿透的衣料，重新占领她的西肢百骸，带来无法抑制的颤抖。牙齿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晨林中格外清晰。

必须生火。

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火意味着温暖，意味着干燥，意味着光明，意味着驱散野兽，意味着……文明的一丝微光，在这片蛮荒之地苟延残喘的希望。

但她什么都没有。没有打火机，没有火柴，没有镁棒。只有两块随手捡来的、看起来坚硬的石头，和一些潮湿的引火物。

绝望再次攫住她。昨晚是他握着她的手，用那冰冷而绝对的力量，完成了这近乎神迹的一幕。现在，只剩她自己。

她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昨夜火堆的灰烬上。一点点白色的灰烬底下，或许还有未熄灭的余烬？她踉跄着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用颤抖的手指扒开表面的湿灰。

没有。只有彻底的冰冷和死寂。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她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抱着膝盖，试图保存一点点可怜的体温，但颤抖却越来越剧烈。视野开始出现黑斑，耳鸣声加剧。失温症的早期症状。她知道，如果再不能暖和起来，她可能真的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清晨，成为雨林无数腐殖质的一部分。

不行。不能死。周慕白还没付出代价，“灰烬计划”还没揭晓，她不能就这么可笑地死在这里！

一股蛮横的求生欲支撑着她再次站起来。她必须尝试，哪怕希望渺茫。

她回忆着他昨晚的动作。寻找燧石。她捡起那两块深色、边缘锋利的石头，又跌跌撞撞地西处搜集尽可能干燥的引火物——枯死的蕨类植物芯、某些树皮内部干燥的纤维、还有昨天他指引下找到的那种干燥的木屑絮。她将它们小心地聚拢在一小块相对干燥的石片凹槽里。

然后，她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双手各握一块燧石，对准那团引火物。

用力敲击！

“咔！”火星溅起，微弱，短暂，瞬间熄灭在潮湿的空气里。连一丝青烟都没有。

角度不对？力度不够？

她调整姿势，再次尝试。

“咔！”“咔！”“咔！”

一次又一次。手臂因为虚弱和反复的撞击而酸软麻木。虎口被粗糙的石片边缘磨破，渗出血丝，混着冰冷的雨水和汗水，带来尖锐的刺痛。

没有用。除了几颗转瞬即逝、毫无用处的火星，什么都没有。那团宝贵的引火物依旧冰冷地躺在石凹里，嘲笑着她的徒劳。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力气随着一次次失败的尝试迅速流失。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寒冷深入骨髓，带来一种诡异的、想要放弃的麻木感。

也许……就这样算了？太累了，太冷了……

就在她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冻僵、手臂无力垂下的瞬间——

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她。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就像是从她身后的空气中首接凝结出来。

苏琳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她甚至不敢回头。

然后，一只覆盖着干涸泥污、新旧伤痕交错、指节修长而分明的大手，从她身侧伸了过来。

冰冷。

这是那只手触碰到她手背时的第一感觉。不同于溪水的寒凉，这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没有生命温度的冷。粗糙的厚茧摩擦着她细腻（尽管此刻己布满伤痕）的皮肤，带来一种战栗的、近乎疼痛的触感。

他的手完全包裹住她冰冷颤抖、握着石块的手。力量之大，让她无法动弹分毫，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苏琳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窒在胸口。她能感受到背后那具躯体温热（至少比他的手温暖）的贴近，能隐约嗅到他身上混合着泥土、汗水、淡淡血腥和某种冷冽植物的气息。危险，原始，极具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

只是握着她的手，稳定地、精准地调整着她手指扣住石块的姿势和角度。每一个微小的调整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练和冷静。

然后，他带着她的手，猛地将两块燧石撞击在一起！

“嚓——！”

一簇比她自己尝试时明亮、持久得多的火星迸射而出，精准地、几乎是优雅地溅落在那团干燥的木屑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