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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漕运的真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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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砖面裂开的声响还在耳中回荡,我扶着错金铁尺半蹲在地,肋下那道伤口像是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断魂散压住蜂髓反噬己有六个时辰,药效正在退去,眉心朱砂痣开始发烫,却仍无法唤醒阴魂读语术——老瞎子说的“莫信你自己”,此刻成了最真实的折磨。

李璎珞的机械臂卡进凹槽,钢钎旋动机关,横向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一股混着松香与腐肉的气息从裂缝涌出,扑在脸上黏腻如油。程九娘屏息贴墙,银刀轻挑地面一块石板,露出下方幽深梯道。小拇指喘着粗气,被她搀住肩膀,一步步挪向洞口。

我率先沿梯而下,铁尺探路,指尖触到壁面刻痕。火折微光映出几道交错纹路——狼头、弯月、三环刀柄,与周云棠双刀上的契丹图腾一模一样。这条道,果真是飞燕十三骑当年押运私盐的暗径。

梯底是片巨大空仓,穹顶高悬三盏青铜灯,焰色泛青。西周货箱垒成墙垣,层层叠叠,每层之间垫着桐油布。空气凝滞,唯有远处滴水声规律作响。程九娘落地即俯身,取指尖血抹过最近一只木箱缝隙,血珠瞬间转为青紫。

“砒霜制剂。”她低声,“浓度足以致死。”

小拇指踉跄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根磨尖的竹钉,撬开箱角。木屑剥落,露出内里蜡封的一具尸体——全身裹满蜂蜡,面部扭曲,眼睑未合,瞳孔呈灰白色,嘴角裂开一道细缝,似临终前曾剧烈呼喊。

“人蜡……”她声音发颤,“真的不是传说。”

话音未落,身后阴影里响起环佩叮当。

胡三娘缓步走出货堆,朱红襦裙未染尘灰,七根金簪在灯下泛光。她脚踝银铃轻响,走到那具蜡尸旁,右手抚过腕上翡翠镯,冷笑道:“这不是第一具。”

我握紧铁尺:“你怎会在此?”

“这三条漕运水道,本就是我爹留下的命脉。”她指尖轻敲箱体,“蔡攸拿它运私盐,可盐不经久,路上易腐。他便想出这法子——把死囚、流民灌足砒霜,再裹上蜂蜡封进盐箱,既防腐,又避查。每一箱‘盐’,都是一具‘人蜡’。北境辽商验货只称重,谁去拆蜡?”

程九娘己用银刀刮下蜡层残渣,藏入袖袋:“砒霜保尸,蜂蜡塑形,一路无味无漏。等到了边境,熔蜡取尸,焚化灭迹,盐则流入军市。”

“三十箱,三百条命。”胡三娘冷笑,“丙字窑只是中转。真正的炼蜡炉在甲字窑深处,那里日夜不熄火,专等你们这种不知死活的人进去。”

我盯着她:“你为何帮我们?”

她未答,只摘下发簪,在另一只箱上轻敲三下。

“咔。”

箱侧暗格弹出,滑出半卷焦黄纸页。我抢上前抓起,只见墨迹斑驳,依稀可辨:“甲字窑焚尸七具,丙字窑押运三十七箱,盐引伪造由户部张主簿签发……”末尾盖着一枚暗红印章——黑虎堂记。

小拇指立刻掏出炭笔,在折纸上勾画仓库布局。她手指颤抖,却一笔未错:入口梯道、货箱排列、灯位分布、通风口位置,全数标清。

“还有出口吗?”我问。

“有。”胡三娘指向西北角,“那边铁栅后是旧排水渠,通向城外护河,但需钥匙开启闸门。”

我正欲追问,头顶青铜灯骤然一暗。

紧接着,西面高台火把齐亮,赤光如血泼洒全场。铁链绞动,两侧墙壁轰然落下铁栅,将我们困于中央。脚步声自上方回廊逼近,沉稳,有序。

“郑提刑。”蔡攸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疾不徐,“你终于来了。”

我抬头,回廊栏杆后立着一人,雪白锦袍纤尘不染,手中鎏金算盘轻轻一拨,发出清脆“啪”声。

“你闯我密道,毁我机关,还偷看账册。”他语气如常,“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让你一路走到这里吗?”

无人应答。

他轻笑:“因为我不需要拦你。你看到的每一具‘人蜡’,都是证据,也是陷阱。你带不出去,也活不到公堂。”

程九娘己将残留物塞进贴身暗袋,站到我身侧。小拇指缩在货箱后,炭笔仍在纸上划动,指节发白。

“你父亲当年查盐税案,也是这样自信。”蔡攸缓缓走下台阶,白衣如云,“他以为拿到账本就能扳倒我。可他不知道,那些账本——是我亲手交给他的。”

我握尺的手一紧。

“他死在狱中,毒发七窍流血,最后写下‘冤’字,却被狱卒抹去。”蔡攸踏上地面,距我们不过十步,“而你,现在站在我为他儿子准备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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