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气息（第1页）

晨读课的阳光刚漫过笔记本，陈念就发现桌肚里多了个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是台小巧的相机清洁套装，礼盒上贴着张便签：“镜头脏了会影响画质，专业工具比你用衣角擦靠谱。”字迹清隽，末尾画着个举相机的小恶魔，正叉腰瞪着块脏镜头。

“周舒怀，这是你放的吗？”陈念举着礼盒回头，周舒怀正假装翻物理书，耳根却红得发亮：“上次看你镜头有指纹，我妈说专业设备要用心保养。”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家在市里，这种清洁套装很好买。”

钟思琪凑过来看礼盒：“哇！这是进口牌子吧？我哥学摄影说超好用，就是有点贵。”周舒怀的耳朵更红了，低头翻书的速度明显加快：“不贵，打折买的。”

周五下午，陈念收到周舒怀的消息：“镇上老槐树开花了，我带了新镜头，拍槐花超清晰，要不要一起去？”后面跟着个举相机的小恶魔表情包，尾巴上还缠着槐花。陈念盯着消息笑了半天，举着摄像机就往校门口跑。

周舒怀背着个专业相机包站在公交站，白T恤配牛仔裤。“这是我爸淘汰的镜头，”他从包里拿出镜头给她看，镜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拍微距超厉害，适合拍槐花细节。”陈念注意到包上挂着的钥匙扣，是市博物馆的纪念款，和她在旅游杂志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去镇上的公交车上，周舒怀给她讲市里的摄影器材店：“有整整一层楼的镜头，还有老相机展览，下次带你去看？”他说起专业术语时眼里发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只知道刷题的学霸。陈念举着摄像机拍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来自城市的少年，藏着好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老槐树下，周舒怀帮她换上新镜头，指尖在相机上灵活地调试参数：“光圈调到f2。8，快门速度1500，这样拍飘落的花瓣会有虚化效果。”他站在她身后教她握相机，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肩膀，城市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槐花的甜香，让陈念的心跳瞬间加速。

“你看取景器里的光斑，”他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头顶，“像不像市里游乐园的烟花？”陈念透过镜头望去，阳光穿过槐花的缝隙，果然在屏幕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像碎落的星光。

中午在王爷爷家吃饭，周舒怀帮着择菜的样子格外认真，只是握惯了笔的手指拿不住滑溜溜的豆角，掉了好几个在盆里。“城里孩子很少干农活吧？”王爷爷笑着打趣，周舒怀的脸瞬间红透：“以前在家都是阿姨做饭，我、我只会煮面条。”陈念举着摄像机拍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这个有点笨拙的城市少年，比平时更可爱了。

下午拍晚霞时，周舒怀从包里拿出块野餐垫：“市里买的防潮垫，坐地上拍不会着凉。”他把陈念的摄像机架在三脚架上，自己则举着相机拍她的背影——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槐花落在她的发梢，画面温柔得像幅画。

“你拍我干什么？”陈念突然回头，周舒怀慌忙把相机藏在身后，耳尖红得像晚霞：“拍、拍背景素材！你的影子……构图好看。”陈念笑着抢过他的相机，屏幕里全是她的照片：拍槐花的侧脸、低头调参数的样子、对着镜头傻笑的瞬间，每一张都拍得格外用心。

回去的路上，周舒怀给她看手机里的照片：“这是市里的夜景，下次带你去拍，比镇上的路灯亮多了。”照片里的城市灯火璀璨，却在角落有个小小的涂鸦——是举相机的小恶魔，旁边写着“等你一起拍”。

晚上，陈念把槐花素材导进电脑，发现周舒怀悄悄传了个文件夹给她，名叫“城市与小镇的联结”。里面有他拍的市里摄影器材店，有老相机展览的细节，还有张偷拍的她的侧脸，背景是镇上的老槐树，配文：“最好的镜头里，是你和风景。”

她知道，这场关于青春的录像，因为这个来自城市的少年，又多了层奇妙的联结——城市的专业镜头，小镇的槐花树，还有藏在细节里的心意，都成了最珍贵的素材。而故事的下一章，正藏在少年发来的消息里：“下次带你去拍市里的星空，比镇上的更亮。”

周一午休时，高三组和高一组的竞赛榜单并排贴在墙上，红色的名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隔开了两个年级的轨迹。

“找到了！”周舒怀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喜悦，指着高一组最顶端的名字，“我在这儿。”他的指尖悬在“周舒怀”三个字上方，却没敢碰，目光先落向陈念的名字——在二等奖的中间位置，笔画被阳光晒得有些模糊。

“你看，我做到了。”陈念把摄像机屏幕转向他，画面里她的名字旁被圈了个红圈，“上次你说我肯定能获奖的。”周舒怀的嘴角刚扬起，视线就撞上了高三组的榜单，许谨的名字在一等奖前列熠熠生辉，旁边“省赛集训”的标注像枚印章，提醒着高三的紧迫感。

许谨抱着竞赛资料从人群中走来，校服领口沾着淡淡的粉笔灰。他看见陈念时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冲淡：“恭喜你，陈念。”他递过来一本笔记本，“这是省赛的备考重点，高三组下周开始集训，可能没太多时间帮你看题了。”

“学长也要加油。”陈念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封面的温度，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告别，却带着倒计时的意味。许谨的目光在她和周舒怀之间转了圈，像是看穿了什么，笑着拍了拍周舒怀的肩膀：“高一组就交给你了，好好带她刷题。”

周舒怀的指尖收紧，校服口袋里的金属书签硌得手心发麻——那是一等奖的奖品，他本来想送给陈念，此刻却没敢拿出来。“学长放心。”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像在宣告某种无声的守护。

公告栏前的人潮散去，陈念举着摄像机补拍空镜。周舒怀蹲在地上帮她调整三脚架高度，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发顶，投下细碎的光斑。“许谨学长说省赛有实验操作题，”陈念突然开口，镜头对准他认真的侧脸，“他说你实验操作超厉害。”

周舒怀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他更厉害，高三组的实验题难度比我们高很多。”他站起身，手里捏着那枚没送出去的书签，金属边缘在掌心留下浅痕，“不过我可以教你，我的实验步骤比他的更简单。”

走到操场老槐树下，陈念把摄像机架在石桌上，开始整理素材。屏幕里闪过许谨在高三教室窗边刷题的侧影，闪过周舒怀帮她画受力分析图的指尖，最后停留在两张并排的榜单上。“高三组的集训好紧张啊，”她小声说，“学长们下课都在讨论题。”

周舒怀突然伸出小拇指，指尖悬在她面前，像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我们拉钩吧。”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发颤，“一起准备省赛，等你拿到一等奖，我就……”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陈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慢慢伸出手，小拇指轻轻勾住他的。他的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勾住她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声里藏着谁都没说出口的话，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在中间留了道细微的缝隙。

“不许偷懒。”周舒怀的拇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指甲盖，像在盖章确认，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却又迅速黯淡下去，染上少年人特有的克制，“省赛很难，要抓紧时间。”

“你也是。”陈念的指尖发烫，赶紧收回手假装整理摄像机，睫毛却颤得厉害。她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知道他眼里的光代表着什么，就像她知道自己此刻加速的心跳，藏着同样的秘密。可高三的倒计时在墙上滴答作响，高一的习题册堆得老高，有些话注定要藏在风里。

远处传来高三的下课铃，许谨抱着资料从教学楼出来，路过操场时朝他们挥了挥手，笑容里带着了然的温和。周舒怀下意识地往陈念身边靠了靠，目光追着许谨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口，才低声说：“高三学长们开始晚自习延长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

陈念没说话，只是把摄像机里的画面调慢。周舒怀帮她扶三脚架的手，拉钩时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他眼里没藏住的欢喜与克制，都被一一记录下来。这些画面里藏着太多心照不宣，像未完成的拼图，明明只差最后一块，却只能停在原地。

晚自习时，陈念把许谨送的笔记本放进抽屉，旁边躺着周舒怀塞给她的金属书签——他终究还是没说送她，只是趁她不注意夹在了错题本里，背面刻着小小的“加油”。钟思琪凑过来看见书签，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某人今天在你拍榜单时，偷偷拍了张你的侧脸，设成了手机壁纸。”

陈念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见周舒怀正低头刷题，耳根却红得像被晚霞染过。他面前的物理竞赛题旁，画着两个勾手指的小人，中间隔着一道虚线，像他们之间那道看得见却不能逾越的界限。

窗外的月光落进教室，把高三教学楼的灯光衬得格外明亮。陈念举起摄像机，对着夜空拍了张照片，画面里只有几颗疏星和流动的云。

她知道这场关于青春的竞赛还在继续，高三的学长还没走远，只是彼此的轨迹已经开始分叉；她也知道那个老槐树下的拉钩，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带着点酸涩的甜，藏在习题册和镜头里，等着未来某天，被时间轻轻揭开。